【故鄉從此是遠方】第十章 爲了生兒子,我打掉了四個月的女兒

春節前夕,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婆婆很高興,還記得剛生完女兒不久,婆婆就一直催着我生二胎。那時候真不想生,生下來誰帶呢。女兒生下來三個月的時候婆婆就上班去了。

我又要帶孩子還要做家務,根本忙不過來,經常不能按時做飯,所以我是拒絕生二胎的。

可現在有了,那就生吧。懷孕四個月的時候婆婆建議去查一下是男是女,我卻不大願意,男孩女孩不都一樣麼?可是回想起生女兒時公公說的話,看來不生個男孩是不罷休的。

婆婆託人在一個小診所裏查了B超,是女孩。公婆說啥也要打掉,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白宇默認公婆的做法。

四個月了,她都會動了,他們竟然要我打掉。一對三,我沒有反抗的餘地,便放棄反抗。本以爲婆婆會帶我去大醫院做引產,誰知她帶我去了小診所做藥流。

小診所的大夫說孩子太大,都四個月了,藥流很危險,萬一流不乾淨還得清宮,或者大出血就麻煩了。

可婆婆說沒事,堅持藥流。所謂的藥流是針對一個月以內的孕婦,四個月風險太大。我不知道婆婆用了什麼辦法讓大夫答應開了藥,拿到藥以後,我已心灰意冷。

突然想起領證時父親說的話,他說:要你哭的日子還在後頭哩。原來父親說的是真的,我開始慢慢理解父母當初的那種反對,真的是爲了我好。

有句話說,不當父母不知父母恩。自從有了女兒,我才真正體會到父母當初對我那些無言的愛。

大夫說拿上藥回家喫,連續喫三天,第三天早上再去診所。夜裏,我偷偷躲在被窩裏掉眼淚,不敢打電話跟母親講,也不知道該和誰訴說。

在這個生活了兩年的城市,我還是一個陌生人,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無人可以訴苦。那個曾經我努力想逃離的故鄉,成了再也回不去的遠方。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重新在QQ空間裏寫日記,每次心情不好,受了委屈的時候,就在空間裏寫下一篇又一篇的日記。它成了我最忠實的知心朋友,因爲它永遠不會背叛,也永遠不會離我而去。

第三天早上,婆婆早早就帶我去了診所,喝下藥後不久,肚子開始宮縮,就像當初女兒要出生時的那種痛。

我蜷縮在診所的小牀上,暗暗罵自己的無能,對不起,對着這個不能出世的孩子,我只能說對不起。對不起媽媽還不夠強大,沒有辦法保住你,謝謝你選擇我做媽媽,可我不是個好媽媽,是個懦弱的媽媽,真的對不起。

不知道疼了多久,我感覺她要出來了,就去了診所的手術室,大夫給了我一個盆,我蹲在盆上使勁兒的生着。終於,她出來了,連帶着胎盤,還被羊水包着,完完整整。

大夫說,從來沒見過藥流如此乾淨順利的。婆婆攙扶着我費勁地從地上站起來,我回頭看了看盆裏的胎包。輕輕地戳開羊水包,裏面的孩子露了出來。

她緊閉着雙眼,小胳膊小腿已經成型,就像個迷你胎兒。很奇怪,看着她,我一點也不害怕,更多的是心疼,她終究是離開了我,我也終究沒能保住她。

她就這樣隨着醫療垃圾被丟進了垃圾桶。我真是個不合格的媽媽。

白宇開着雙橋車去修高速路了,一個星期回來一次。開工一個月後可以預支工資,白宇終於有錢花了,從來不知節儉爲何物的他,從此開始了揮金如土的歲月。

爲了能讓我生個兒子,婆婆帶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鄉村郎中。聽說很有名,看病看的很好,郎中給我把了脈,開了三副中藥,讓我回家喝。

面對如此重男輕女的公婆,我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無盡的黑夜裏,痛恨自己的懦弱和無能。我真的如父親所說,沒出息,一點用都沒有。

兩個月後,我又一次懷孕了。既然遲早要生,那就早點生吧,一個是帶,兩個也是帶。這一次,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就他了。

三個月的時候,婆婆又要帶我去檢查,我拒絕。對着婆婆說:“我不是生孩子的機器。”婆婆聽後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

這是我嫁到白宇家以來第一次頂撞婆婆,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我也不想知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最終我還是跟婆婆去做了檢查,是個男孩,還好是男孩,也幸好是男孩,要不然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又會逼我打掉。

在家養胎的日子,順便也做着家務,除了不能提重東西,其他啥都做着呢,婆婆照舊上班。

都說女人一生,二十年的公主,十個月的皇后,一輩子的保姆。前二十年我並沒有體會到公主的快樂,那十個月也更沒有皇后的待遇,保姆到是從頭到尾一直都在做。

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我發現白宇出軌了,這一次,是實實在在的出軌了。

那段時間,他總是發一些我看不懂的說說,後面才弄明白,原來是爲了倒計時那個女人的生日。因爲沒有安全感,怕失去,我總是偷偷翻白宇的手機。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當我看見他們的聊天記錄裏他對那個女人說:“還記得第一次,我差點沒滿足你。”

我的腦袋“翁”的一聲,好像要爆炸了一樣難受,彷彿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插在了我的心上,任鮮血肆意流淌。我的手在發抖,差點沒拿住手機。

他的空間裏還有那個女人好多張照片,甚至還有兩張裸照。她長的一般般,一點都不漂亮,我不知道白宇看上她什麼。

聊天記錄裏,白宇對那個女人說着各種情話,他還說愛她,最愛的就是她,甚至可以爲了她跟我離婚。

我不敢看了,也不想看了,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關掉手機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睡着的。原來空間裏那些莫名其妙的說說都是寫給另一個女人的,原來,他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

還真是諷刺,可笑之極。我終於想起來有一天白宇給我打的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了。應該是他去找那個女人的時候,按着他們聊天內容來推斷,白宇去找了那個女人兩次。

第一次我毫不知情,第二次白宇告訴我要去酒泉幾天,沒說要幹啥,問了也不說。第二次他跟那個女人在賓館裏做了三天,白宇還給了那個女人一些錢,買衣服買包包。完了那個女人就提出了分手,白宇在一個什麼橋上等了她整整一天。

也就是那天,白宇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如果有一天他不愛我了怎麼辦,當時我懷着孕,聽他這麼說,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愛了嗎?不,是從來沒有愛過吧。我記得我好像回答他說:“那我也不愛你了。”

很奇怪,我竟然能夠心平氣和地把這些往事講出來。沒有抱怨,沒有悔恨,沒有怪任何人。

從那以後,我暗暗發誓,不再愛他,慢慢地學會不再愛他,後來的後來,我也真的做到了。

既然決定不愛了,那就不要去在乎,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是慢慢地疏遠,慢慢地遺忘,一點一點的把心中那塊屬於白宇的位置騰出來。

我不再主動給他發消息,不再什麼事都告訴他。

年底的時候,工程隊的活幹完了,公公問白宇什麼時候能結賬,白宇推說到過完年了。其實我知道,每個月掙的一萬多塊錢早讓他花的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他給那個女人給了多少錢,但我知道他買彩票花了一兩萬。

白宇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我好,也只是單純的對我好,我知道的,沒有愛,我也不需要愛。

從今以後,我要好好愛自己,愛兩個孩子,別的人,都跟我沒關係。

很快,兒子出生了,公婆很高興,我卻高興不起來。月子裏,每次看見他,都會讓我想起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所有人都誇我懂事,聽話,是個難得的好媳婦。

我討厭這些恭維的話,就是這些話,讓我畫地爲牢,甘願做一個免費的保姆。我並不想做他們眼中的好兒媳,我只想做我自己,我只想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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