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軍 旅“第一次”之第一次身着戎裝離別家鄉和親人(一)

文/彭春祥

人的一生中,離別家鄉和親人的經歷可能有無數次,而離別的原因和理由也林林總總,如出門求學,遠去打工,旅行江湖,外出公差,打拼事業等等。不是每次日常的普通離別,都會給自己留下深刻記憶,但在某個特殊時間節點的重要離情別緒,總會是讓人難以忘懷。

不論是北宋著名文學家王安石“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的那種憂鬱傷感鄉愁的離別,還是唐代著名浪漫主義詩人,被後人稱之爲“詩仙”李白“挑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的這種真摯純潔深情的離別。

我個人相信,這對他們而言,都是在特殊時間節點重要離別情感的文字表達,在他們的心裏一定烙下過深刻的印記。要不然,他們怎能寫出如此膾炙人口的絕唱呢?!

1976年春,我懷揣報國理想,身着戎裝應徵入伍,以一個“準”軍人的身份,告別自己可愛的家鄉和親人。

那一刻成爲我此生中的一個特殊時間節點,而那一次的別離,也成爲了改變我人生的唯一一次極爲重要的別離,至今仍令我記憶猶新。

那時候的慣例,入伍青年換上軍裝後,到離別家鄉和親人、開拔部隊之時,其間還有一段時間的“空隙留白”,但爲期較短,多則上十天,少則三五天。

我個人認爲,這應是部隊的一種人性化操作,給“準軍人”及其家人一點緩衝時間,讓他們做好方方面面的“闊別準備”工作。

在那段非常特別的日子裏,圍繞着“告別”的“中心任務”,作爲“準軍人”的我主要做了以下幾項“準備”工作:

一是彙報組織,終止“上工”。

其實,當時的我要走進軍旅,早在我報名應徵入伍、參加體檢併合格後,組織上就都已經知道了。但從禮節和程序上,我還是在換軍裝後,分幾個層面走了一下。

一個層面是:自己當時作爲一名家鄉縣縣委爲“農業學大寨、普及大寨縣”而組織的“縣委路線教育工作隊”隊員,與縣直機關抽調相關領導人員組成的工作組,被派駐到枝江縣百里洲公社軍民大隊指導“學大寨”工作,臨走之前,我專門到我所在工作組的駐隊,向組長言明情況並作別。

另一個層面是:我當時在農村生產大隊行政上任大隊民兵連長,業務上隸屬於公社武裝部管轄,儘管應徵工作是武裝部的業務職能,公社武裝部也知道我驗上兵,並且在我“驗兵”的事情上還幫忙做了工作。

因我當時在外公社搞“路教”而錯過了本公社的體檢時間,等我趕回本公社報名參加體檢時,本公社的體檢工作已經結束,還是公社武裝部張部長給我幫忙聯繫並開證明到外公社參加的體檢,而且體檢合格。

這些情況公社武裝部雖然清楚,但我還是從禮節上去作了一個程序式的彙報告別。

還有一個層面是:我當兵前在農村已入黨,且在黨內任黨支部委員,行政上也擔任着民兵連長,屬“大隊幹部”。

在生產隊則又是一名普通羣衆,生產隊每天都要給每個勞力安排農活,自己每天都需要服從隊長安排上工掙工分。

因此,臨走之前,向大隊黨支部和生產隊做個彙報,一方面銜接一下黨組織關係轉出情況,並向大隊黨支部及相關領導正式作別,這既是組織程序應有的題中之意,也是組織觀念強弱的表現,同時也是人情之常。

另一方面,向自己所在生產隊正式提出“終止出工”的要求。於是,我向大隊老支書和生產隊長告別,取得大隊和小隊兩級組織的同意。

二是登門入戶,告別至親。

那時候還沒有手機,連電話都很少,通訊不方便,交通也非常落後,親戚間有什麼事都是靠人步行去面對面溝通。

因此,我換上軍裝後,專門安排了三天時間,每天步行幾十公里路程,到姑舅等幾家至親家告別。

因當兵一走就是幾年不見,所以,臨走前到幾家至親家裏見見面,聽聽至親長輩們的囑託,也是完全必要的。

三是“趕赴宴席”,作別鄉鄰。

或許是中國老百姓過去長期都處於困難狀態的緣故,因而對“喫”特別看重,情有獨鍾。就連早些時候北京人見面的第一句問候語也都是“吃了嗎”?所以,人們不論遇到什麼事,或喜或憂,或黑或白,都是用“喫”來作爲一種情感表達。

在我即將離別家鄉的那段日子,我最忙的事就是“趕赴”告別宴。

一方面,我要“趕赴”別人專門爲我設置的告別宴。我老家民風淳樸,一個生產隊乃至一個大隊,鄉親們相處都十分和睦,平日一家有什麼事,大家都去關心幫忙,相互之間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所以,承蒙大家對我的擡愛,聽說我馬上就要當兵離開家鄉,一些親戚、朋友、同學、鄰里、本生產隊和本大隊一些鄉親,還有一起共事的大隊幹部、各生產隊的民兵排長等,都把自己家裏最好喫的東西拿出來,在自己家裏製作了豐盛的宴席,並請了“陪客”,專門爲我餞行。

我必須一一到場,如若不去,不僅屈了別人的好意,對主人家大不敬,而且那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

由於時間緊,告別宴密集,我有時一天得“趕”好幾家,有時一頓飯都得去好幾家,最多的一天晚上我趕了5家“場子”。

每家席上落座,端起酒杯,謝敬主人及各位陪客,抿一小口,“點到就算”,馬上離開,趕赴下一家……

另一方面,自己家裏那段時間每天也是親戚、朋友、熟人、至交、鄉鄰等,人來人往,都來對我表示祝賀並送行。

人家來了,咱家就得準備飯菜酒水,來一批,上一桌,跟過“流水席”一樣,一波一波,一桌一桌,一個客人也不得怠慢,忙得不亦樂乎。

我自己同樣也是“忙不勝忙”,既要“趕赴”外面親朋鄉鄰的“餞行宴”,又要“親臨”自己家裏的“告別酒”。

客人都是爲我而來,我不在場答謝也顯得很不禮貌。所以,那段時間我的肝胃等臟器也都跟着“辛苦勞累”,“超負荷”運行。至今回憶起來仍令人不禁“膽顫”。

四是獲贈禮品,恭聽囑託。

那個年代,社會生產力欠發達,人們的經濟條件較差,消費水平較低,商品物資也相對單調匱乏,大家禮尚往來的人情贈送也遠沒有今天厚重。

即使婚姻嫁娶這樣的大事,親朋好友之間的相互送禮也都是開水瓶、搪瓷盆之類的日用小商品。直接送錢的很少,即使送錢也就2、3元,偶爾遇到一個送5元錢的,那就是一個非常大的人情了。

像我這樣出門當兵,對我個人來說是件大事,但在親朋好友和鄉親們眼中,還算不上什麼大事。

因此,親朋好友和鄉親們贈送的禮物,也大多是寫上一些期望、囑託、別情等性質贈言的筆記本,這是我當時收到的較多的一類禮品。

我記了一下數,共52本,這個數字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另外,還有幾位朋友送我鋼筆和當時被稱爲“紅寶書”的偉人MZD著作。

再一類禮物就是帶有地方特色的“掩底子”(家鄉方言,意即鞋墊),這類禮物主要是女性親朋贈予,大約有十多雙。

在我老家,女人們都心靈手巧,加上那時候家家經濟條件都差,基本買不起鞋,全家人穿鞋全靠家裏的女人們針線手工製作。久而久之,女人們個個練就了一手十分精到的針線活。

所以,手工製作千層底的布鞋和鞋墊是她們的拿手好戲。因此,我的一些女性親朋就充分發揮她們的特長和優勢,做鞋墊送我。

那鞋墊,雙雙做工精美,圖案漂亮,針腳細密,整體美觀,簡直就是一個個工藝品。只可惜我用不了那麼多,到部隊時我只帶了幾雙。新兵戰友們見了都稱讚不已。

我的三舅媽會繡花,在家時她也非常喜歡我,我當兵走時,她利用晚上時間,專門爲我手工繡了一條枕套,一對鴛鴦戲水蓮湖的圖案栩栩如生,非常精美,我特別喜歡。

帶到部隊多年我都不捨得用,直到後來提幹並晉職副連級時,自己有了單獨的房間纔拿出來用。

當然,也有少量現金,我記得總共收受現金贈予70餘元,我當時全部帶走了,家裏一分也不讓我留下。

這個數目在當今真連餘額都算不上,但在那時,也是一筆不小的“巨資”啊。

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我三個月新兵訓練結束,下到中隊,老兵們聽說我受贈“這麼多”錢後,一個個都驚掉了下巴……

2019年10月8日於湖北襄陽


作者個性名片
作者: 彭春祥。網名:東南西北風,寓意春夏秋冬四季變化之風。春日東風習習,酷夏薰風清清,金秋禾風細細,嚴冬朔風咧咧。因爲有了風,四季才變化;因爲有了風,世界更美妙。
東南西北風,一隻熱愛文字的“九頭鳥”,已有幾十萬字散落“平媒”和“網媒”。他的文字樸實、深情、純潔,尤以細膩見長。他唯一的夢想,就是願自己的文字,給您帶去春季東風一樣的溫暖,夏季南風一樣的清涼,秋季西風一樣的舒爽,冬季北風一樣的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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