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位充满了沧桑而又带有活力的唢呐匠。
他们的身后是灿亮地麦地,而他们也像那洪亮的小麦一样。
刺骨的西北风穿过了他们皮肤的每一处折皱,刮过他们宽大的胸膛。
他们的脸上没有波澜,好似天生就是如此,时而亘古的似山峰中的荒漠,时而又温情的似平野之中的绿洲,喜怒哀乐不表于脸上,但又漫出了悲天悯人及狂野不羁。
就在那儿,就在这儿,静静伫立着。
听!看!
一吹起来就痴醉了,忘情了,三四个唢呐匠站在大漠之中玩命的吹,拼命的吹,好似三四股烈火一样,西北风越是强劲和凛冽,那唢呐匠们吹的就越猛烈。像劲风一样,是唢呐碗的震动;像星火一样,是他们敢于直视落日的眼;像舞狮一样,是头部的晃动。在这广阔的大漠之中,炸出了一场多么火烈,多么强劲,多么活跃的律动——西北的唢呐。
这唢呐,使旱燥的空气染上了霜,使干冷的屋梁燃起了火,一片又一片规矩的云打成了丝,在日光中携着,跳着,赶着唢呐声飞荡上了九万里高空,使寂静的世界生机勃勃了。
叫人想到了,秋收之后,戏台上莽撞的人大枪呼呼作响。
叫人想到了阳山之南,湿地向阳的百鸟朝凤。
叫人想到了新娘轿上红粉的脸颊。
叫人想到了夏天的新降以秋冬的归土。
唢呐像是冒冒失失的突入了世界,带来了远古火光的长啸,携带了时光的幽泣,粉碎了又重合,重合了又粉碎,之后便是永远深思的,悠长的长鸣。
对万物的悲悯,对大漠的愤满,对生命的检阅,对逝去的思念。
好个西北唢呐!
少了些稚气,多了些成稳的,是从那喇叭哨之中发出的音响。
春分之时好个鲜活的生命,好个清脆的长泣,拌了牛羊的长哞,这不正是唢呐的乐音吗?
仲夏又至,好个红粉的脸蛋,好个跳动的眼神,在红轿新娘的羞涩,高头大马上新郎的得意,不正是唢呐的乐音吗?
秋风又来,真是个出了门的三回头,真是个瑟瑟的杨树林,这不正是唢呐的乐音吗?
冬雪又下,那沉默的风,伤了人的霜,眼中的怀念和不舍,与母相隔的心绪,不也是唢呐的乐音吗?
好个西北唢呐!
吹来了春雨霏霏,鼓动着生命的一眸,吹来了四季桃花,吹去了游子之念,送去不安的魂灵。
是的,我们的生活中都离不开唢呐的乐音,我充满了敬意。
突然,那铿锵浓烈的声音止了,翻飞,升华都散了去,当它停了时,大漠出了奇的静,人们陌生,人们茫然,怕是走失在了时光之中,急着去寻人间烟火。
好个西北唢呐!
耳畔是一声声牛叫与唱大戏的声音。
唢呐召唤了黑夜的降临,突显了无数的灯火,正如大地招呼黑夜,敞开了她那宽广的胸脯,静待儿女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