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照句子,讓你寫作手腕更進一步

砍柴書院&簡書寫作營

開年後,我爲寫作而讀的書,可謂一段時間,就自創出一個新招數,一招比一招凌厲。

怎麼,你不信呀?

其實,你不信是對的。我只是習慣對走過的路,常回去看看,才能理清,我怎麼走過來的,然後怎麼走下去。

起初,我讀書,對喜歡的詞句,習慣劃一條線,表示作者寫得好,或言之有理。

到後來,我學習寫作,就不單劃線,還將劃線部分,來來回回地看。

到了最近,我又有新做法,拎出劃線句子,分析推敲,再照虎畫貓。

這樣的事情,做得多了,我自然積蓄了一些句子,遇到類似句子,一眼就能認出,她們是姐妹。

認出來了,就有了對比心,我讓它們站在一起,上看下看,左敲又敲,對照起作家的寫作手腕。

這一對照,就不得了了。

就像青藏高原,遇到珠穆朗瑪峯,哪裏用得上對照,有眼就能發現差距。

舉一個例子。

金庸的《天龍八部》,蕭峯葬阿朱的句子,我去年讀到時,被騙了很多眼淚。可是,我心甘情願。

後來,我看餘華的《兄弟》,李蘭葬宋凡平,很自然又冒出蕭峯葬阿朱的句子。

我們先看餘華的:

李蘭雙手抓住棺材,無限深情地看起了宋凡平,在這張腫脹變形的臉上,宋凡平的音容笑貌生機勃勃地浮現了出來,宋凡平回頭揮手的情景栩栩如生,他走在一條空蕩蕩的道路上,四周的景色荒無人煙,李蘭一生的至愛正在奔赴黃泉。


寫失去重要的人,作者往往都會用一個招數,就是出現曾經的畫面。一個曾經活生生的,那麼美好的;一個是眼前死翹翹的,無知無覺的。

這時,讀者的情感土壤,往往就鬆動了,眼淚就巴拉巴拉地流了。

我讀到李蘭回憶起,宋凡平回頭揮手的情景,眼眶溼了。作爲一箇中年老阿姨的情感,還是被生和死一線距離,割痛了。

但這句話,餘華有一個大失誤,用形容詞,代替了描寫。像“無限深情”,在這個位置,不應該出現。

重大場面,就是要描寫出來。可餘華,竟然瀟灑地甩一個形容詞出來,讓人以爲是我這種小白寫的。

當然,餘華的寫法,利用回憶的畫面,還是達到觸動讀者。

現在,我們再來看金老的,他寫蕭峯葬阿朱,讓讀者的腸子,難過得斷了好幾節。

他抱起阿朱的屍身,走到土坑旁將她放了下去,兩隻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臉上卻始終不撒泥土。他雙眼一瞬不瞬的瞧着阿朱,只要幾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從此不能再見到她了。耳中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到她的話聲,約定到雁門關外騎馬打獵、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輩子。不到一天之前,她還在說着這些有時深情、有時俏皮、有時正經、有時胡鬧的話,從今而後再也聽不到了。在塞上牧牛放羊的誓約,從此成空了。
蕭峯跪在坑邊,良久良久,仍是不肯將泥土撒到阿朱臉上。
突然之間,他站起身來,一聲長嘯,再也不看阿朱,雙手齊推,將坑旁的泥土都堆在她身上臉上。迴轉身來,走入廂房。

這裏,沒有一個關於蕭峯難過的字眼,可讀者卻讀得難過了,難過哽在喉嚨裏,腫脹在胸裏,宛如一段點燃了的,正在燒過去嗤嗤響的炸藥。

蕭峯,他做了什麼?

他剋制着感情,一邊撒土葬阿朱,一邊一瞬不瞬地看她的臉。他怕一把土下去,就再也看不到她。

後面,依然是通常做法,就是回憶,回憶阿朱和他約定,到雁門關外騎馬打獵、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輩子。

那些美好的回憶,和眼前這個躺在坑裏,無知無覺的人,宛如一把捶子,一錘錘地捶在讀者心坎。

金老,他覺得還不夠。讓蕭峯繼續剋制,依然不捨得,對阿朱臉上撒土。

最後,蕭峯一聲長哨,雙手齊推。

這時,炸藥爆炸了。讀者哽在喉嚨裏的哽咽,和胸腔裏的難過,才隨着蕭峯的一聲長哨,眼淚迸發,舒暢了。

我們讀了餘華的,和金老的,這麼一對照。他們的文字表達,誰高誰低,馬上就知道了。

同時,我們也瞭解到,對於描寫深刻的沉痛感情。

首先,要學會利用回憶。

其次,對於你越想表達什麼感情,你就要越不說。多次一步三回頭,欲言又止、欲走還留。

最後,引爆讀者情感。

讀書,要是沒有比較時,我們往往覺得作者寫得不錯,挺感動的。

可是一比較,誰高誰低,一眼就出來了。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認識了高低時,要克服低的寫法,再拎出高的寫法,作用於自身的寫作手腕,慢慢提升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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