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内，天子殿中。
昀帝一脸慈爱地看着眼前的侄儿，命了大太监闵公公搬过来一个棋盘，执棋落子。
“也不知你这小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只听说出了趟远门。倒是难得今日想起我这个舅舅来。”
“侄儿不敢。前些日子，虽是出门，可途中遇到意外，狼狈之极。那般模样之下，自然不敢面见天颜。”落下一颗白子，宁商远不卑不亢，语气平缓得似乎遇刺一事不过是别人家的故事一般。
昀帝摆摆手，“罢了。那事儿我听说了，也不知你惯常招惹了谁，不过，以你这纨绔模样，能逃出来倒也不错。据说，派出去的皆是死士，想来，你应当遇到了高人相助。”
“大约也是托了皇上的福。”宁商远点点头，神色不变。
这便是他不怎么待在京中的缘故。每次同这宫中之人说话便格外心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试探算计。莫说那些个沾了血缘的皇子皇孙，就连他这个亲舅舅，当今天子更是如此。
虽说每一次都不在大殿之上，昀帝身上那股为君者的气势亦丝毫不减半分，说是嫡亲舅舅不用在意君臣称谓，可他其实也恪守着君臣本分，不敢当真亲近。更何况，远的不说，单是这次刺杀，谁又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都说天家无情，可不是嘛。当年昀帝上位，对这些个亲戚倒是没少打压，那些舅舅们，坟头草都长了好长一截。宁商远觉得自己应当庆幸的是，幸好自家娘亲是个女子，对皇位构不成丝毫威胁，否则别说他能出生，怕是世上根本连他娘亲都不存在了。
所以，对这个舅舅，宁商远一向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此番若不是为了那能解百毒的无极丹，他是万万不想往这皇宫踏上一步。
或许普通人不知道，这无极丹确是实打实的有价无市。据说，大约百年之前，医圣与毒仙斗法，一个制毒一个解毒，医圣终其一生研制出能解百毒的无极丹，辗转流传至后世，却偏偏失了单方，故而，世间仅存无极丹少之又少。而恰巧，昀帝就有两颗。
当然，越是珍贵，越是不好取得。尤其，这个人还是当今天子。但凡是个天子，就没有不怕死的，可况天家向来自私又无情，想要求得一颗，自是难上加难，几乎，就不存在这样的可能。
可是，明知如此，宁商远却不得不为之。真要说起来，杨小艺摊上这事儿，跟他有关，也算是因他无辜受累。宁商远觉得，自己不能没良心。
“你啊，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就是古板了些。说了多少次，私下叫我舅舅，哪来那么多君臣。”昀帝笑了笑。随后，似是不经意提了句，“若得了空闲，也把那位高人带给我引荐一番。倒是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死士竟敢对皇室下手！这一次，能轻易对付了你，下一次，若伤了我皇儿，或是有人目标直接是朕，朕岂能不妨！”
宁商远心中冷笑，昀帝这字字句句的试探，做戏倒是挺好。只是，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正巧，一个念头便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