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35天,兒子就要高考。
傍晚,孩子爸和我,開車送兒子到學校。車窗外面,正一滴滴地飄灑着雨。
兒子,就要下車前,我扯住他的手,說:“兒子,你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嗯。”
他閉着嘴巴回答。
“砰!”
兒子,他鑽出車門,隨手就關上了。
我按下車窗,透過雨水,看着瘦削的兒子,閃進旁邊大榕樹下,悶頭往前走。
一個黑色書包,在他背後晃盪。一袋蘋果,還有葡萄適,在他手裏拎着。
他走過大榕樹,走過一塊空地,就快走到硃紅色的校門。
孩子爸,將車緩緩地開,追隨着兒子的身影開過去。
我繼續探頭向外看,雨點飄打在我臉上,飄打在我發端,我只是固執地看着。
等兒子走進學校大門,一個硃紅色的柱子,擋住了他的身影。
我還是一瞬不瞬地看。
旁邊一輛車的爸爸,他打開車窗,對着雨水,大聲地叫着正衝向校門的女孩。
這時,我兒子走出了硃紅色的柱子,走在學校的空地上,正往學校走廊趕去。
我看他上了走廊,繼續往前走,走進了拐角,直到我再也看不見,我才收回了目光,可還是又再看一眼。
兒子,他走了遠遠的路。
我看了長長的時間,可他一次都沒有回頭,只是悶頭往前走,往前走。
我突然意識到,曾經我的母親,可能某一刻,她也這麼執念地,追隨過我的身影。
只是我不知道。
直到我追隨兒子的身影,才意識到,我可能也被這樣的目光,固執地追隨過,愛過。
突然,我湧起一股酸澀。
擡頭遙望灰濛濛的天,可青少年喧囂的校園,還有城市的高樓,遠處渺茫的山,都在阻擋我的視線,我看不到另一座城市,看不到我的母親。
多年來,我跟母親,總有許多隔膜,總覺得她這裏不好,那裏不好,總覺得她做過許多傷我心的事。
直到剛纔,我在固執地追隨兒子的身影,才收到,當年母親送過來的目光。
愛的路,可能有許多障礙,要走很長的時間。
可我和母親的愛,竟然走了40年,才跌跌撞撞地走到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