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炎炎五月，孩子學校的活動——義工、家長會、家長開放日……一個一個坦克一般滾滾碾來。另外大Q近視，也得帶他去複查……哪怕我有十天年假，也顯得捉襟見肘。可氣的是明明老聽老Q說他還有很多假沒有休，但若是指望他去學校參加活動，那他決計是不肯去的，他的許多沒休的假瞬間變成“不動假”：“是啊，有假啊！但是公司有事，領導不批的啊！”
我作爲一盞省油的燈，遇到不易溝通的人和事，寧願自己上，也懶於花精力去白白地磨嘴皮子。
但一看近期活動實在太多，不甘於看老Q袖手做個局外人，便想着爭取把他支去參與一下。
我把老師發的通知截圖給他：明天大Q家長會，晚上7:00-9:30，你去吧？這個時間我去的話，回來太晚了。回來還要給娃洗澡洗衣服，你反正是坐着沒事幹——週四小Q學校家長開放日，我還得請假去。
我想晚上他也不用加班，理由大概不會那麼多。
然後這貨秒回：（我）沒有黃色的衣服。
這是說老師建議大家統一穿黃色衣服。但其實實在沒有，人家也不會怎麼樣。
我那火一下就拱上來了：沒有就沒有唄！
他就悄無聲息了。於是這事在心裏梗了一上午。
中午打電話，我繼續跟老Q說這件事。他還是堅持說他沒有黃色衣服，我說你等着，我給你弄件黃色衣服來。然後又哄他說，反正去了籤個名坐着聽聽就行，老師又不會找你談話。
他聽了有一點點鬆動，然後說了這麼一句話：那，我去簽了名就走行不行？
他就是有這種一句話把人氣得倒仰的本事。
我說爲什麼要籤個名就走？你覺得這樣好嗎？
他說我覺得很好啊！還補充說他不喜歡聽“他們”講那些，覺得很無聊。
“有什麼好聽的。”他說。
我還就是希望他能去聽一下關於家長教育的理論，不要總是搞一言堂，霸權主義。我說是了，你兒子還覺得上課無聊呢，是不是也可以不聽啊！——講好了啊！明天你去，黃色衣服我去給你找。
之後也不管他答不答應，反正我單方面決定了，讓他去。
下了班，可巧我記得回家路上有一間“某瀾之家”。便跑去找了找，還真找到兩款黃色T恤，胸前印着只熊貓，還挺青春洋溢，像初中生穿的款式。
我沒好意思問店員這衣服是否適合年近四十的老皮穿，因爲也沒有其它可選，便按180的碼直接拿了。其實我對於這個碼數是頗爲糾結的，因爲老Q實在是太塊大體肥，像座山一樣。但我看180展開也挺寬大的了，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吧？
但我還是低估了老Q的面積。晚上老Q回來，我邊在洗衣機臺上跟大Q那件沾滿油漬的白襯衫搏鬥，邊隔着陽臺玻璃門讓老Q試穿。
老Q起初說他渾身是汗，洗過澡再試。我說那不是反正新衣服還得洗嗎！他堅持先去洗澡了。及至洗了澡一試，只見胸前彷彿凸着兩隻倒扣的碗，肚腹凸着一口倒扣的鍋。
這辣眼的形象怎麼好示人呢！去換大一碼吧！我建議他自己去換，可以現場試。老Q回答：我洗過澡了，跑一趟會出汗的。
我耐着性子說那我去換。
這時候我粗略一算，還有以下事情等我做：小Q的科學實驗，需要邊做邊拍視頻；小Q的請假單要整理出來；小Q的“各種各樣的洞洞調查表”需要找圖片、填寫；大Q在叫他的家長會邀請函不見了，讓我重新給他打印，而我自己還沒洗澡……擡頭看時間，九點了。
換衣服的地方在1.6公里之外。
我去。
但小Q像只樹懶一樣抱着我的腿，非要跟我一起去。
老Q背靠沙發坐着：你現在去，人家說不定都下班了。先打個電話問問嘛！
我不信這樣的城市裏有店鋪在九點就關門。心裏拱着火也不想理他。他便自己開始打電話，打了一會兒，貌似挺熱心地說，他們這些店都是相通的，不用非得去這一家換，他們大潤發也有店，你去大潤發換，比較近。
他邊說我已經邊往外走，在換鞋了。
我說你別叫我去大潤發，我不去。大潤發那麼大，我去了帶着小Q還得四處找他們的店鋪。而且還不知道是否有這一款衣服，是否有那個碼數。
我怒火熊熊地帶着尾巴出了門，小Q一路上像個話嘮似地問東問西，問得我一個字都不想開口說了。
一會兒手機響，我打開一看，是老Q截了一張某瀾之家分店的地址圖，我無視了。
小Q一到店裏，對光溜的地板感覺到無比興奮，撒歡的猴子一樣，在掛滿衣服的貨架間滑行，跑跳。她已經洗過澡了呀！身上穿的睡衣。我不斷地扭頭看她，喝止她，她索性五體投地地趴在地板上開始模擬划水。
我閉嘴了。
終於換好回家，一進門，老Q還歪靠在沙發上沒挪窩，笑嘻嘻地：老婆，換好了？老婆辛苦了！
我不理他。
這回一試，合適了，鍋和碗都消失了。
我木着臉讓他帶娃做科學實驗，自己拿了衣服去洗澡。
結果忙碌了半天，實驗是大Q給做的。
做完倆娃吵着要喫冰淇淋，一人從冰箱翻出來一支開始喫。小Q又開始鬧，她不喫奶油，只吃外面的脆筒，而且不喫巧克力味的。我說讓你爸把中間的吃了，把殼子給你。
結果老Q一氣給她把殼子也吃了。
好傢伙，小Q發出堪比三隻鴨子的噪音不斷抗議。她自己又摸了一支出來，要我給她把中間的內容吃了。
我把打印機打開，正在手機上找各種洞洞的圖片。我說我沒空，你們別叫我了，別跟我說話，不要再來打擾我，我還有很多事。
不知道最後誰給小Q弄了個甜筒殼子吃了。她那頭安靜了不一會兒，過來非要坐我腿上。我把她扒拉下去，她又爬上來。
一會兒老Q也踱過來，伸着脖子一瞄我在做的事——我正在用剪刀剪打印出來的圖片，剪好往表格上貼。老Q對娃說：你媽用了最笨的辦法，這個圖明明可以直接複製粘貼到表格……
我那個生氣：我試過了不知爲何複製不進去！這用手機你以爲是電腦好搞？你會你怎麼半天坐着不動？我說了幾次叫你弄你不弄，現在來多嘴！你快把她的請假單整理出來，省得你說我整的你不放心，又來囉嗦半天。
我把手機丟給他查請假記錄，又翻了兩張空白請假單給他。他還不想動，我對小Q說叫你爸快整假單！
小Q上去叫，叫不動。娃把他一頓捶，捶得他笑嘻嘻地。
小Q忽然說媽媽我要拉粑。
我：！
我只好扭頭叫老Q：快帶她去呀！
老Q眨着眼睛：我怎麼去？女兒上廁所，爸爸怎麼好去呢！
我牙都咬上了。
小Q:小孩子自己上廁所，我不要他幫忙。邊說邊往衛生間走。
我啪的把剪刀扔在桌上：不是說不能自己上，架子剛洗過是溼的……
這個架子是小朋友爬不上大人用的馬桶，給她配的兒童小架子。
我瞪着老Q：快去啊！
老Q坐在牀上曲着一條腿，繼續作無辜狀：我沒有鞋子啊，鞋子找不到了。
我來不及懟他，匆匆跑去幫小Q擦乾架子。小Q還不領情，一直嚷着要自己來，不要我插手。我回到房間，腦袋冒煙地跟老Q說，你鞋子找不到是不是以後都不走路了？
小Q上完洗手間回來，老Q還沒開始整理請假單。
我跟娃說你叫爸爸快點給你做請假單，他就是個懶死鬼。
小Q撲上去又開始捶，奶聲奶氣地嚷：快做！快做！不做打死你！
我跟小Q說：現在不能打死，讓他先把假單做好吧。
還有，大Q的邀請函還等着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