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前塵

第一章:臥後園幽女貪酣 遇古寺癡兒鍾情

這一切就如註定的一般,如今想來,真真讓人啼笑皆非。

蘇慕青躺在蘇園後院裏自放的一張藤椅上百無聊賴地擎了一本小說,雙眸微啓地假寐着。近午的陽光灑在這岑靜的院內,花園角落裏那一爿薔薇正開得豔,芍藥、紫蘿蘭、白罌粟、粉嫩的百合......也花樣翻新的自開着,那花香瀰漫在空氣裏,“簌”的一襲風起,四溢開來,蘇慕青手裏那本小說忽然“啪”的一聲掉在了草地上,那朦朧的睡意便突然被驚醒了,她適意地伸了伸懶腰,打個哈欠,理了理落在肩頭的榕樹葉子,整了整衣裳,揀起書輕輕拍打兩下子,便轉身向前庭走去。

“慕青,你打哪兒來?”蘇慕青正出了後園的月亮門,剛邁出幾步,忽然被背後的聲音給攔住了腳,回頭一看,原來是大哥蘇慕華。

慕青道:“剛打後園來,大哥幾時回的家?您可是大忙人吶!大嫂整日地盼你呢,這可好了,小別勝新婚,您不用理我,快去吧!”說完雙手互抱着兩條光嘟嘟的膀子,得意的曬笑着。

蘇慕華遠到四川談生意,一去就是三個月,剛進家門不久便遇見妹妹。這妹妹看慣了書中那些才子佳人,素來自感曲高和寡,不屑與世俗往來。慕華心想,皎皎者易污,二弟正因苦研於佛法而出走已是預警,自此以後便不禁爲三妹擔心,可又怕言重了傷到慕青,於是便整了整筆挺的中山裝,吮了吮嗓門,一臉假嗔道:“三妹,俗話說長兄如父。你是知道的,父親大人如今遠在北平,做大哥的就不免坐大要說你幾句,這小說之類的邪書是看不得哩!緊着那正經的看纔是,似你這般成日裏研究這些歪理邪說,能有什麼出息哩!”慕青道:“大哥休要多言,有事您快說,人家還等着出門呢。”慕華道:“我找媽有事,可知道她現在哪裏?”慕青道:“大哥成日裏只管在外奔跑,卻不知母親新結識了一幫雀友,在西院聽荷軒下打的正起意呢。快去!快去!”慕青說着徑自朝前庭去了。慕華大聲喊到:“哥這次入川給你捎了上好的蜀錦,就在前庭儲錦閣內,記得去取。”“哎,好嘞!”慕青一溜煙消失了。

慕華轉身沿迴廊穿過西角門,經過一大片荷花池,那荷花正值夏至時節,含苞欲放,一雙鴛鴦鳧來游去好不清閒。過了荷花池,便是一帶假山,這人工堆就的山石,雖無自然橫生之妙,卻因巧奪天工而溝壑交錯,崎嶇幽靜。亂石縱橫之間,一條小道蜿蜒而上,通向山頂。

慕華拾階而上,遠遠聽見半山腰劈劈啪啪麻將聲響,越靠近時,慕華便趨步輕往,只見蘇太太坐上座,左邊是徐公館的徐太太,右是汪參贊的三姨太蔣紅麗,對面坐的是江南名伶白玉梅,蘇太太遙望見兒子前來,並不動聲色,依舊眼睛注視着牌,這會正贏着。

慕華近前施禮道:“母親大人安好!”蘇太太慢條斯理地應着:“嗯,慕華,這幾日你在外奔波辛苦了,且去歇息,有事午後再談未遲。”蘇太太摸了把青一色,然後悠然道:“我這邊正忙着,你就去吧!”慕華本來有事要說,看母親如此,只得恭謹地道了聲“是,各位太太玩好”便悄悄退下了。

蘇慕青沒喫午飯,打扮一新便要出門去,她舉着一把油紙傘,梳着新近時髦的齊劉海,青絲堆在香肩上散發出陣陣清香,看得出施了淡淡的胭脂而滿面春風,上身穿着一條入雲翠竹青小短褂,下身一襲淺褐色薄棉裙,愈顯得青澀可人。蘇府車伕問她要不要車,她說不用,便朝着蘇苑一條青石街右拐而去。

原來這蘇慕青正值青春年華,素有幾個不錯的姐妹,前天約好了這天要去法緣寺。

折過青石街,上了孟家橋,幾個姐妹遠遠地嚮慕青招手:“慕青,慕青,這裏!這裏!”蘇慕青笑着迎了上去。“青丫頭,讓我們好等呀!”一位看上去年齡大些的女子笑着說。她叫邱行素。“姐妹們,對不住。瑣事給耽擱了!”蘇慕青自不便說是睡過了頭。“呵呵,沒怪你!咱們快去吧!”小妹妹謝小玉拉上慕青就走。

初夏的街頭,花紅柳綠,她們有說有笑的向法緣寺走去。近法緣寺廟處,一路上小商販們的吆喝聲,油炸店內飄出油膩味與二十四橋旁盛開的芍藥圃的芬芳混在一起。蘇慕青略感不適,幾個姐妹也加快步伐,邁進了寺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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