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堅持

王小濤依依不捨地和小雨道別,轉身往教室走去,某一刻,他彷彿聽到身後的叮咚聲在減弱,彷彿小雨滴想讓自己下落的速度慢一些,這樣就能讓雲朵消散得慢一些。

課堂上的王小濤,注意力並沒有在教室內,雖然目視前方,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勢,但心早已飄到窗外,以至於對老師連聲呼喚都未曾察覺,及至聽到耳旁傳來急促地拍打桌子的聲音才反應過來,誤以爲是下課鈴響了,第一時間起身要往外奔去,卻被人一把抓住,旋即傳來呵斥聲,王小濤,你跑什麼?還沒到下課時間呢?就算尿急也得和我說聲不是,不至於幾秒鐘時間,你就尿褲子了?聽到老師的話語,周遭的孩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感受到同學們嘲笑的聲音,王小濤滿臉通紅,眼看着淚水就要掙脫眼睛的束縛。一旁的老師連忙出聲制止了同學們的嬉笑聲,轉而安撫王小濤。

可是王小濤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留下來,無論老師如何安慰,都抑制不住他心中的悲傷。因爲透過眼角的餘光他發現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這也意味着自己今天無法再見到小雨,想到此處,王小濤就忍不住哭泣的衝動。

好在時間沒有和老師作對,就在老師手足無措的時候,下課鈴響了,老師暗暗在心裏鬆了口氣。小聲安慰了王小濤幾句,便自顧自收拾教具離去。看見王小濤依舊很悲傷,有幾個稍微懂事的女同學,還結對過來安慰了他一番,見沒有任何效果便也自顧自去一邊玩了。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王小濤停止哭泣,一邊抹掉臉上的淚水,一邊往教室外走去,他再次來到那個熟悉的水窪,但奇蹟並沒有發生,他沒有再次聽到那聲清脆的‘你好啊,王小濤’。帶着哭腔呼喚了幾聲‘小雨,你還在嗎?’,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答覆,他只能自顧自蹲下來,用手去撥弄水窪中的積水,直到無情的上課鈴響起。

這節課是活動課,但王小濤依舊一個人拿着畫筆在角落裏自顧自畫着畫,他想要把小雨畫下來,但拙劣的畫技卻怎麼也無法百分百呈現出小雨的樣子,某一刻,他想起上學第一天老師問起大家長大後想要成爲什麼人?他當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懵懂地看着老師發呆。此時的他有些明白老師的話語,他自顧自低語着,我想成爲一名畫家,那樣就可以把小雨畫下來,掛在牀頭,每天一起牀就能看到他。

少有人可以把年少的幻想變成現實,多數時候,我們總會隨着歲月的流逝,而淡忘沉靜的年少輕狂,甚至於在某些夜深人靜的夜晚,無聊地嘲弄起年少地自己。但王小濤剛好是那少數人,自那日後,他多了份超越同齡人的堅定。他的業餘生活開始多了一項娛樂活動,那就是畫畫,但他總是不願意按着老師的要求去畫,每次都是畫下雨天,然後在雨中立着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臉上始終掛着淺淺的微笑,眼神堅定地注視着前方,如果細細觀察的畫,可以看到女孩那閃亮的眼眸中似乎映照着一個人性輪廓,一開始眼眸可以越過那人的頭頂,漸漸地只能和那人的額頭平齊,緊接着就下降到眼睛,然後是鼻子,再到嘴巴,但無論如何,那眼眸卻始終沒有映照出嘴脣以下的部位,似乎是擔心自己的眼神一旦往下就會失去某些東西,即便到某一刻自己需要擡頭仰望,也不願讓眼神繼續下滑。這就是王小濤想要完成的畫,但對於年少的他而言,想要呈現出一個完整清晰的人形已經十分困難,更別說還要細緻到眼神這種細節,因此,王小濤始終沒能完成第一幅畫。

不過這份堅持卻給了王小濤另類的收穫,他對於細節的觀察力遠超同人,甚至於可以發現一些常人難以察覺的細微變化,但這份能力在提升他觀察力的同時,也帶來另類的麻煩。隨着年齡的增長,王小濤也在逐漸長大,但是他意外發現小雨卻越來越矮,確切地說不是小雨越來越矮,而是她沒有成長的變化,她始終是王小濤初識的樣子,未曾變過,王小濤多次因爲好奇詢問小雨,但都被小雨一句‘我們和你們人類不同’搪塞過去,再想追問便會被小雨的沉默擋在門外,這對於充滿好奇心的少年無疑是一種煩惱,哪怕他現在已經步入青春期,允許每天適當和互聯網發生一些聯繫,但依舊無法從網絡上得到一些可以解答自己疑問的信息。某一刻,他甚至想要放棄畫家,轉而當一名科學家,好好研究研究雨。最終這個想法還是猶如曇花一現,不了了之,比起了解雨,他更希望自己可以真正地把小雨畫下來,讓這個從小陪伴自己的知心好友,可以每天都能見到,而非等待老天的善良,畢竟老天翻臉的速度可比翻書慢不少,連續幾個月不下雨都不奇怪。

題圖攝影:小蘇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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