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加班費的加班

在職場裏,能準時下班的人在我眼裏都是“會發光的人”。

每個工作日的下午六點半時刻一到,就看見前面一桌的幾個同事開始收拾書包,互相有說有笑的,這波操作在暗暗戳動我安靜的內心,本來平靜的湖面開始升起一片漣漪。

不過,準時下班的人屬實習生最多。然而到了週五或是假期前一天,準時下班的人更多了,包括正式員工以及公司的高管們。

尤其記得,在放五一假期的那個週三,不到七點,公司裏的人幾乎走完,只剩下幾個熟悉的“加班背影”還在奮力地敲擊着鍵盤。

我問身邊的同事,“今天挺奇怪的,還不到週五,現在公司裏的人差不多全部走完了。”

“今天不是週三,是28號,28號是什麼概念?馬上就過五一了,能早走的都會早走。你還不走嗎?”同事的神情好似在暢想五一的自由、愉快的生活那樣興奮,但雙手依然在手繪板上熟練地操作着各種線條、圖形。

我用鼠標指着未完成的工作量,“這些工作不允許我早走啊。”我無奈地搖搖頭,看着電腦屏幕,眼睛裏的閃光開始出現。

對於一個弱視患者來說,不能長時間地看電腦,否則閃光的問題就會接連地出現。該休息下了,有時候選擇休息是爲了更好的出發。

而自己手裏的工作量還沒有完成,身體卻已餓得前胸貼着後背,於是就喫上了下午四點前點的公司晚餐。公司免費晚餐只爲那些加班超過晚上八點半的人提供,不過,對於不實行打卡制的員工來說,有時七點左右喫完飯後就是可以走的。

流於表現的往往是形式,而實際上操作的又是區別於表面的另一回事兒。

在新的部門,我所在的團隊不算我一共三個設計師,其中有兩個會在晚上十點之後下班,然後乘坐公司提供的免費快車回家。而另一個則是八點半左右回去。

時至夏日,六點半的天空還沒完全黑下來。走出公司的大門,走出園區2號樓,隨着自動門一打開,專屬於夏季的微風開始迎面吹來。雖然風力爲三級,但是能吹走關於工作的煩惱和憂慮,吹走一切積壓在心臟處的不開心。

準時下班的心情是開心的。就像一隻掙脫束縛、重獲自由的鳥兒,在平坦的青石板上蹦躂式地跳着回家,就連看見的事物也變得美好起來。看見陌生人,也會微笑示好。

而這只是我對於黃昏時的單純幻想。

作爲打工人,不配擁有準時下班的自由,只能操着那點微薄工資平凡地重複地度過每個工作日。疫情之下,生存這個詞語變得尤爲重要起來。得想方設法地活下去,即便工資微薄但也能勉強維持自己在上海的生計。

也許正是因爲工資微薄,所以纔會利用上公司提供的免費服務,不放過一絲一毫,最後再用這些免費服務來平衡沒有加班費的加班,從而獲得心靈上的平衡。

公司有優勝劣汰的競爭機制,前不久一個玩的好的同事因被優化而離職。他是一個準時下班的人,每到下午六點半就開始背上他的帆布包和我打聲招呼就下班了。

他的背影是專屬於六點半的,在我眼裏發着光,着實心生羨慕。

他走地靜悄悄。有一次想和他聊聊工作,就開始打開企業微信與他的聊天記錄,點擊他的頭像時,手機屏幕突然蹦出來一個提示:該員工已離開當前企業。

心臟忽然地抽搐了一下,回刷着與他的聊天記錄,曾經說的約定因他的離職而化爲泡沫,破碎一地。於是,對那個約定進行截圖,保存在相冊裏,亦等於這一段與他相處的美好回憶封鎖在手機裏。

或許很多人不想加班的原因之一是公司沒有加班費,所以好多人就會產生“能早走就早走”的想法,絕不會在公司多待一秒。而那些準時下班的人在有的人眼裏卻是不珍惜工作的一個理由。

但仔細想一想,那些願意加班的人而花費的時間最後會以什麼形式的結果出現呢?有些人加班是因爲工作量太多,於是像個“工具人”複製加粘貼式地重複着自己的勞力;而有些人則是玩着手機,享受一個人的時光,時而工作時而摸魚地度過加班時光……

生命裏的時光短暫而珍貴,有人言:人生走的每一步都算數。因加班而消耗的時間或許能表現自己的工作量,但工作量又會被第二天的工作量給替代,日復一日,儼然成爲一個沒有情感的工具人。

工作是做不完的,工作的內容只是訓練人的一種方法,跳脫方法之外,尋找架構及思維體系,那時便會明白工作的更深一度的含義。這時,工具人的性質便不會因爲加班而變得濃烈起來,反而會越來越淡,甚至消失。

過了25歲,一個答案在迷茫許久的內心逐漸顯現出來,即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或者說要致力於實現哪些目標。雖然自己也是屬於“加班羣體”,但慶幸的是知道通過沒有加班費的加班要實現什麼目標或結果。

所以,有必要停止無意義的加班,即便面臨的是沒有加班費的加班,也要試着讓加班這件虛白無力的事情變得明媚多彩起來。加班畢竟是一個人的“戰爭”。

晚上十點之後,搭乘公司免費提供的快車服務,透過玻璃窗,看窗戶外的車水馬龍,燈光暗淡,人在玻璃上的倒影逐漸淹沒在漆黑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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