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在蒲州

顏真卿（709－784），字清臣，京兆萬年（今西安市）人，祖籍琅琊臨沂，唐朝名臣、書法家。於唐玄宗開元22年（734）登進士第，歷任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後因得罪權臣楊國忠，被貶爲平原太守，世稱“顏平原”。安史之亂時，顏真卿率義軍對抗叛軍，一度光復河北。後至鳳翔，被授爲憲部尚書。唐代宗時官至吏部尚書、太子太師，封魯郡公，人稱“顏魯公”。

乾元元年（758）三月顏真卿由同州刺史轉任蒲州刺史，至同年十月改任饒州刺史。他三月十八日到蒲州，十月初離開蒲州，前後在蒲州六個多月時間。

蒲州與同州，僅一河之隔。顏真卿於乾元元年三月十八日從同州到蒲州後，遵例上謝表給朝廷即《蒲州刺史謝上表》，表中稱蒲州“此州之地，堯舜所都，表裹山河，古稱天險”。此表文字流傳而墨跡已失，亦無刻本。

蒲州刺史謝上表

臣真卿言：臣今月十一日，伏奉五日恩制，除臣使持節蒲州諸軍事蒲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臣緣同州先無佐官，蒲州書魚未到，遲迴累日，不敢赴上。中使張抱誠至，奉宣恩命，令臣與將軍趙瑣計會，遊奕兵馬。昨以十八日至州上訖。祗承寵命，伏增感惕。中謝。臣竊以此州之地，堯舜所都，表裹山河，古稱天險。餘兇未殄，防禦是先，況扼秦晉之喉，撫幽並之背。既號股肱之郡，實資心膂之賢。伏惟光天文武大聖孝感皇帝陛下，道冠生人，恩涵墜履，方建非常之業，不遺易忘之臣，特委大邦，俾之集事，戴荷殊獎，無忘寢食。但臣愚駑有素，智勇缺然，將以鎮遏艱虞，導揚德澤。拜命之日，以榮爲憂。唯君知臣，教其不及，勤恤人隱，動必以聞。陛下不以爲煩，則臣死而獲考矣。無任感戴屏營之至。

謝表是臣屬向皇帝謝恩的文章。晉劉寔《崇讓論》曰：“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所由來尚矣。”明代胡松《唐宋元名錶原序》稱：“是學也，昉於漢魏六朝，盛於隋唐，而極於宋。”

乾元元年四月，顏真卿向朝廷上了到蒲州後的第二封謝表，即《謝贈祖官表》，前因是乾元元年二月朝廷追贈顏真卿祖父顏昭甫爲華州刺史。顏真卿在表中追述了其祖父的才學與事蹟，以及顏氏歷代蒙受的皇恩，表示“感戴屏營，萬死非報，無任戰荷之至”。此表有刻本流傳。

謝贈祖官表

臣真卿言：伏奉二月十七日恩制，臣亡祖故曹王屬、曹王晉王侍讀先臣昭甫特蒙聖恩，超贈使持節華州諸軍事華州刺史。天慈錫類，泉壤疏策，捧戴殊私，闔門感慶。中謝。竊以臣亡祖伏膺文儒，克篤前烈，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建一言而天下倚平，含九德而三光式序）特爲先伯父故祕書監先臣師古之所賞愛。師古每有註釋，未嘗不參預焉。又與學士令狐德棻等同侍天后，得備顧問。有時無命，夭閼盛年。臣亡父故薛王友先臣惟貞、亡伯故濠州刺史先臣元孫等，並襁褓苴麻，孩提未識，養於舅氏殷仲容，以至成立。臣堂兄故衛尉卿兼御史中丞杲卿，即元孫之子，及臣兄弟等，幸承貽厥之訓，遭遇明聖之朝，各以微誠，皆蒙殊獎。杲卿雖死，爲不朽矣。臣亦何人，屢叨榮祿？夙夜祗懼，慚戴已深。不謂霈澤曲霑，褒贈俯及，特蒙加等之禮，實爲非常之恩。感戴屏營，萬死非報。無任戰荷之至。謹因中使內謁者監張抱誠冒死陳謝以聞。

話說唐玄宗天寶14年（755）“安史之亂”爆發，平原太守顏真卿聯絡其從兄常山太守顏杲卿起兵討伐叛軍。次年正月，叛軍史思明部攻陷常山，擒殺顏季明，顏氏一門30餘口被害，顏杲卿被俘押到洛陽，被安祿山“節解”慘死。顏杲卿之死，朝廷因受譖言，竟無褒贈。顏真卿在鳳翔時曾上表爲顏杲卿辯冤。乾元元年五月，朝廷清查後，追贈顏杲卿爲太子太保，諡號“忠節”，以其子顏威明爲太僕丞。

至德二年（757）十二月，史思明上表投降，被朝廷任命爲歸義王。史思明放歸俘虜，被羈押在范陽的顏真卿的從侄顏泉明被釋放，顏泉明至洛陽訪尋到其父親遺骨，歸葬於長安。後顏真卿令其去河北訪求親戚故屬。顏泉明在河北尋訪到弟弟顏季明的頭骨攜歸，同時把失散親屬、父親故屬之妻子流落者三百餘人帶至蒲州。顏真卿供養這些親屬故舊、發給回鄉資費。

乾元元年九月三日，顏真卿與顏氏一族親人在蒲州設靈祭奠亡侄顏季明，悲痛之情，寄於筆端，草成天下第二行書《祭侄文稿》。《祭侄文稿》現收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

祭侄文稿

維乾元元年，歲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第十三叔銀青光祿大夫使持節、蒲州諸軍事、蒲州刺史、上輕車都尉、丹楊縣開國侯真卿，以清酌庶羞，祭於亡侄贈贊善大夫季明之靈曰。惟爾挺生，夙標幼德，宗廟瑚璉，階庭蘭玉，每慰人心，方期戩穀，何圖逆賊閒釁，稱兵犯順，爾父竭誠，常山作郡。餘時受命，亦在平原。仁兄愛我，俾爾傳言，爾既歸止，爰開土門。土門既開，兇威大蹙。賊臣不救，孤城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天不悔禍，誰爲荼毒。念爾遘殘，百身何贖。嗚呼哀哉。吾承天澤，移牧河關。泉明比者，再陷常山，攜爾首櫬，及茲同還。撫念摧切，震悼心顏，方俟遠日，卜爾幽宅，魂而有知，無嗟久客。嗚呼哀哉。尚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