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雜記》【41】
無論時代如何變化，無論經濟社會如何發展，對一個社會來說，家庭的生活依託都不可替代，家庭的社會功能都不可替代，努力使千千萬萬個家庭成爲國家發展、民族進步、社會和諧的重要基點，成爲人們夢想起航的地方。
聽話，自以爲是教育的成功，待到放他到外面來，則如暫出樊籠的小禽，他決不會飛鳴，也不會跳躍。生了孩子，還要想怎樣教育，才能使這生下來的孩子，將來成爲一個完全的人。——By魯迅
2016年12月，大大在表彰大會上，說出了上面這麼一句樸實無華，卻又意義深遠的話。上半句強調無論古今未來，家庭對於社會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下半句強調組織的努力方向，使千萬家庭參與到國家發展、民族進步以及社會和諧中來，因爲家是人們夢想的起點。
這次國家要求學習的兩本書《清風傳家》《嚴以治家》，我讀完後，感動書本中一個個人物清廉傳家，嚴以治家的同時，更加堅定了自己嚴於律己詩書傳家的志向。
我的父親在村裏做點小買賣，同時兼着收些破銅爛鐵，才堪堪付得起我們三姐弟的學費。年輕時的父親，熱愛讀書，活潑開朗，勇銳奮進。他每日練習毛筆字，我印象中，從不間斷。我們家裏的書籍，他買了好幾個架子。這也是最讓我媽媽驕傲的地方。
父親的榜樣是我的曾祖父，曾祖父留下來的毛筆書法父親視若珍寶，每日臨摹。曾祖是前清的秀才名仕，在黃陽湘鄉等地文才傑出，備受鄉鄰和大家的尊重與愛戴。
父親在曾祖父的光環下，對書本有一種莫名的熱愛。解放後，曾祖父一家田地充公後，淪爲貧中農。可父親對閱讀的熱愛，絲毫未減。在他的心中，永遠留着那麼一塊神聖的地方，存檔着曾祖的意志。
同《清風傳家》中鞍鋼鐵礦的郭明義一樣，我們家也是有詩書傳家的告誡與教誨的。我對曾祖父自然也心生仰慕，奈何從未曾見過他。爺爺在我眼中，卻又是沉默寡言，幾乎透明，從未給我講過曾祖的故事。
後來，我又聽父親說，爺爺也有一肚子學問，寫得一手好書法。等我想去請教爺爺學問的時候，爺爺已經病入膏肓了。在我初一那年，在全家人的哭喊聲中，爺爺永遠離開了人世。
我的模仿對象，主要來源於我的父親，那個開着小賣店，收着破爛，也有些青春懵懂的父親。在我幼小的心中，沒有什麼人能夠高大過父親。
因爲成分問題，父親困擾於此，學習成績並不太好。初中畢業後，他早早出了社會，疲於奔命，更加沒有機會進學校了。
再後來，父親結了婚，有了我和弟弟妹妹，生活的重擔一下子壓下來，令他喘不過氣來。母親的窮則思變，變則通達，令父親放下臉面。哪怕收破爛經商，他們也要掙錢供我們姐弟仨讀書。他常說自己吃了沒讀好書的虧，不能讓我們走老路。
忙於打算盤經商的父親，把那架子上的書籍全部收進了紙箱子，搬去了樓頂上。直到多年後，全部被我翻出來，一本本看過來。他沒有要求我必須讀完他的藏書，我卻接過了他的理想——讀書謀求未來。
我能堅持把博士研究生讀完，一定有父親對我的影響。他從來沒有逼我必須讀研考博，反而覺得出社會經歷豐富的人生，也是一種讀書閱歷。
我畢業進入社會工作後，這才漸漸悟得，父親收起書本，藏到樓頂上，不是他不愛讀書了，而是他開始閱讀社會這部大書——無字天書。
父親和爺爺一樣，話不多，每天忙忙碌碌的掙錢養家，這卻是他能給我做的最好的榜樣——做一個有擔當有能力養家的男子漢大丈夫。
我印象中，僅有的記得父親不多的教誨，當是如下這句話。他曾說：“我們老黃家規矩不多，卻是詩書傳家。沒有萬貫家財留於子孫，都是如你北宋老祖宗庭堅公所說的，‘遺子萬金不如教之敦睦’，你還是好好讀書吧！”
正是這句話，哪怕我在學習上遇到再大的困難，也從沒有想過放棄。博士第一年，抑鬱症排山倒海奔我而來，我逃學一年，隱姓埋名於東三省。最後我調節好自己，離開煤礦準備返校。回校路上，我對自己說，哪怕放棄生命，放棄一切，我也不要放棄讀書。父親的教誨足以讓我銘記一生，並同樣將來可以傳於後人。
父親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讓艱苦樸素的家風在我們兄妹仨心中生根發芽。大姐結婚後，不管姐夫怎麼想，仍然喫着超市打折的食品，穿着淘寶特惠的衣服鞋子。省下的錢，盡數救助貧窮落後的小叔子等鄰居了。
另一方面，《嚴以治家》中每一個違法犯紀的案例，幾乎都存在着家庭成員背叛家傳初衷的過程。隨着職務升遷，權利的增大，人格一點點被扭曲，忘記了曾經的艱苦歲月，忘記了父母親的耳提面命。有的幹部更是其身不正，帶壞家風。最後致使自己身陷囹圄而悲不自勝，卻也悔之晚矣！
父親還是一名老黨員，做過兩年村長，卻從未驕傲放縱，幫襯過親族。他身家青白，猶如清風。而且父親常常因爲把錢拿出來補貼困難羣衆，受到母親的數落責難。父親總是置之一笑很隨意，彷彿那些錢財從沒放在心上。
在母親的逼迫下，父親這才丟掉了村長一職，不過爲民服務的經歷，他一直引以爲傲，時常提起，別人喊他老書記，他總是笑容滿面，如沐春風。
母親往往就一旁黑着臉說：“老五，你還好意思答應人家，你這個破書記，害得我廢品生意都快要倒閉了。”
“這不還有幾畝田地嘛！餓不死的。”
……
大姐今早高興地跟我說：“明弟，我給阿雪買了一百本圖畫書，才花了九塊九！”
我笑着說：“老姐，你可真會省啊，老爹的摳門，你都學會啦！”
她說：“臭小子，怎麼說話的，老黃家自古就有清廉傳家久，詩書繼世長的傳統，這是給阿雪打基礎的讀物。我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女孩怎麼樣了？你再不努力，老黃家都要被你斷種了……”
“打住，打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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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思明於北夏初辛丑年四月初五辰時巳時許
2021.05.15星期六
立夏三候第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