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 | 守獵

橫穿過迷霧森林,偶然掠過一隻烏鴉,吱聲難聽,也只露面了幾秒鐘,寧靜恢復。

忽然一陣烈風,從高聳的竹林段“嗖”出,伴着尖銳的笑聲,如兒時看動畫裏邪淫的巫女出場般效果。

轉眼,這風把一棵病弱的矮樹撲倒,驚住了一隻灰色條紋的野貓,前爪的指尖深深扎入泥土,後爪蓄力撐起半隻身體,一條蜿蜒曲折的骨骼在月光泛照的黑色叢林上猛然豎起。它竄了去,一瞬間,草葉被壓動的脆響,竟是這林裏獨一的奏響。

我一直趴在離野貓出沒不遠的十米處,如果沒有烈風突襲,野貓早已沉睡在我的麻醉槍彈上。

守獵的時光總是很漫長,一站、一蹲或一趴,一晃即好幾小時的平靜。伴我成長的,只有這森林中一幕幕暗黑和驚悚,以及一片佈滿繁星的明亮夜空,依附着一道美麗的神祕星雲。能仰望浩瀚無垠的夜色,得益一段青黑色的低矮叢林,排列緊湊沒有空隙,遠遠望去,如海浪濺起。在這地段守獵,心如止水才能捕獲自然中的些許美好,雖然常常一整日都沒有獵物出現,得自己想辦法解決飢餓,比如野果和葉子,還要學會儲藏,數量的安排依照個人的身體狀況。

許多急躁的獵友在此與我分道揚鑣,向前追尋蠻荒野林的刺激,最後銷聲匿跡了,再也沒重逢過。

世界一日千里,我勉強能維持現在的守獵生活。乏味了就找一棵小樹坐靠着,夾叉雙腿,閉上眼睛,便很快就融入青色。孤獨也是常有的,正如現在,一筆,一本子收存了太多變幻的美景和人事,還有我那平平無奇的回憶。誰會知道呢,這安寧每天都有,貧窮卻富有愉快。

夜已經很深,月亮依舊爲人間照出夜中僅有的一顆光明。風又起了一小段,很微弱,未有打破平靜的努力,卻仍是我值得注意的景象。野貓消失已久,一束光線射到我面前的叢林,原來是個獵人,披着新鮮豹紋的皮衣,頭戴電筒,持雙管槍炮,那雙眼渴望着獵物,殺過一絲險惡。我急忙地擦了擦右手,扶緊槍柄,瞄準他的脖頸,準備打去一槍麻醉。

但他錯判了發現物的方向,彎着腰兒,斜步慢移,我的食指也窒息在凝結的空氣中。

我凝視着他,漸漸走失在無盡的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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