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爲歲月的一種氣質

勞動保障報

上班、加班、出差、聚會、逛街……依次撤退時,我明白,我在老去。

高跟鞋、連衣裙、披肩發、魅惑眼、烈焰脣……依次撤退時,我清楚,我在老去。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頭昏眼花,膝蓋疼痛,步履蹣跚……依次找上我時,我知道,我在老去。血壓高、血糖高、膽固醇高、骨質疏鬆、血管堵塞……依次找上我時,我知道,我在老去。不管我是否願意,在頭頂盤旋的人生暮年,遣下天兵天將,想捕獲我,想摁住我安營紮寨,修築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圍欄。我從繁忙的前半生脫離出來,打撈起一個全新的身份——

"老",細細品味。

起風了。

溯風中,我熬成了一顆樹,紮根山崖上的大樹,淡然平和,駐守貧瘠之地,耐陰耐寒耐酷。

下雨了。

急流中,我熬成了一塊石頭,無數次的刮骨療傷,錘鍊着我的心靈,百毒不浸,刀槍不入。

我在風裏穿越,在雨裏逗留,縛住歲月的雙腳,捆住歲月的雙手,不讓它大步流星,疏離塵世真情。

命運多舛,時間不離,冷暖相知,真情與共;境遇破碎,光陰不棄,喜樂同享,真心可鑑。

人這一輩子,對人生打出最好的牌,是無怨無悔的付出;留給人生最好的底牌,是不離不棄的承諾。

滾滾紅塵,有一份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相守,同量天地寬,共度日月長,纔不會虛度了光陰。天若有情天亦老。

當我老了,我要成爲歲月的一種氣質,把玩滄桑,讓寂寞被晚霞吞了去。

老到什麼都不怕失去,什麼都不再煩惱。

或許,在與歲月的鏖戰中,我可能敗下陣來,灰頭灰臉地丟盔棄甲,節節敗退。

那時,我也許會失語。當你路過我的門外,一定要吹起多年以前的口哨,大聲一點,響亮一點,不然我怎麼聽出是你?那時,我也許會失明。

當你路過我的身邊,一定要扯一扯我的白髮,扯重一點,輕了,我以爲落下的是花瓣,怎麼知道是你?

那時,我也許會失聰。

當你路過我的窗外,一定要捧着梔子花,讓我聞香識人,不然我怎麼辨別是你?

那時,我也許會失憶。

當你捧起我的臉龐,一定不要淚如雨下,不然我以爲黃梅時節家家雨,怎麼感覺到你?

落花是詩,流水是畫。生活無情,我怎可無義?

風還是一樣的風,雨還是一樣的雨,帶不走一米陽光。

故事到頭,依然有白月光。

前半生的經歷,是擔當,拿得起;後半生的境界,是修爲,放得下。

東隅已逝,桑榆非晚。

人生是一種過程,經過刀子、銼子、錘子、鞭子……的削砍,磨礪的是肉體,老去的是皮囊;

而靈魂一直在春天,枝繁葉茂,鮮衣怒馬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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