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天心

沈先生仿佛在倒着长。在他四五岁时,他似乎已经看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看着身边的老人一个个地离去。老人入葬之后,那些不肖子孙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这大概就是人生吧。无论谁离去了,活着的人依然要为生计奔波忙碌。以前干嘛,接着还干嘛。

那时,沈先生还不足一米,看那些大人时,都要仰起脸。他看到一些大人面容慈祥,也看到一些大人常面目狰狞。这令他有时倍感温暖,有时又内心生起丝丝寒意。

孩子的心是天真的。可是天真并不意味着对一切视若无睹,天真并不是麻木,有时甚至更敏感。这大概就是天心。天心可贵。可天心也很容易在嘈杂的浊世中渐渐迷失。

所以常要一人独处。好的独处,会让人涤净一切,重新回归天心。当天心回归,人自然就开始变得纯净清澈了,自然就年轻了。这就是倒着长。

有人说,生命是一团欲望,不满足则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生活中值得嫉妒的人寥若晨星,但命运悲惨的人比比皆是。所以不应为某件事过分高兴或悲伤,因为一切事物都在变,还因为我们对何为有利,何为不利的判断是虚幻的。几乎每人都曾为某件事悲伤不已,但最后却证明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又或者,曾为之兴高采烈的事,却变成我们极度痛苦的根源。既如此,将一切看淡了,事情的来来去去,就如同人的来来去去。来则应,去则散。这淡然处之的态度便足以养心,养人。

即便最渺小的存在,也胜过那最伟大的虚空。衡量一人是否幸福,不应看他拥有多少高兴的事,而应看他是否为一些小事烦恼。如今,沈先生倒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倒不是因为对人世心存幻想,而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以扰乱自己的心绪。就像一个孩子,再痛苦的事,过一会就忘了。过一会,该玩沙子还玩沙子,该玩游戏还玩游戏。人生就是一场游戏。这看似不严肃的表达,难道不正契合《金刚经》之精髓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是啊,人生中遇到的太多事情,皆稍纵即逝,若是执着过往,岂不自寻烦恼!不如像一个孩子一样,坦然无忧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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