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初,我母親的第2個兒子降生,農村合作社的高潮正在到來,我們村的合作社取名新華社,村名改爲晨光村。
一社之長的我父親,這次不用太奶奶起名兒了,自己給兒子取名新華。全國欣欣向榮,全村也正熱氣騰騰,處在這麼好的時期,新華的名字很響亮。
有了合作社,村裏仍然沒有接生婆,還是自己家裏按自己的規程操作,估計犯了一樣的錯誤,一個多月新華又夭折了。
8年4個孩子,兩男兩女,女的無恙,男的一個沒留住,這一次對母親的打擊有點兒太狠。
出生於全是女孩子家庭的母親,從小薰染着重男輕女的思想,她熱切的盼望兒子,兩個兒子竟一個沒養活,看着懷裏慢慢僵硬的新華,母親傻了似的呆呆的看着。專注地盯着新華的小臉。 好像看的久了孩子就會緩過來。
印象中家裏除了我沒有別人,我趴在炕沿上看看母親的臉,再看看躺在母親懷裏的新華。,我不知道母親爲什麼哭,只感到氣氛不對,沒有了往日的歡笑,沒有了母親因新華髮瘋抽搐而着急的“新華新華”的呼喊。有的是母親無聲的淚水在臉上流淌,她沒有擦,無聲的,任淚水流淌。
父親整天忙的不着家,我那時還沒走出過衚衕口,就算母親讓我去找父親,我也不知道到哪裏去找。
就這樣沉浸在失子的痛苦裏,不知過了多久,太奶奶帶我妹妹回來了,被眼前的情景嚇得張口結舌,半天才說:“孫媳婦兒,給孩子穿上衣服,讓他走吧”轉身踮着小腳邊往外走,邊唸叨着:“老天爺開開眼,給俺家留條根吧。”
太奶奶出去找了鄰居三老頭,我們稱三爺爺,他是個孤寡老頭,駝背。
母親用被子把新華裹好,交到三爺爺手裏的同時,將身子向右扭過去,雙手捂住臉,嚎啕大哭。撕裂的那種哭,我也嚇得大哭起來。母親的這個瞬間,至今在我的記憶裏都非常的清晰。
過後我不再想這件事了,母親也從不提起。現在想起來竟然像在昨天,母親大概一輩子也沒有忘記,只是不願提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