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相爱无需证明

  怎么节约呢?比如,在食堂外的花坛上栽小番茄、栽草莓,省点给黑妞买水果的钱。

  坚强怕蓝儿怨他没给老婆花过钱,用社保卡在药店给蓝儿买护肤品、润唇膏,试用的时候涂涂抹抹,惹得推销员窃笑。

  蓝儿反正也不化妆了,只做基本保养,他买什么用什么,药店里卖的不是名牌,还好也挺正规,反正没出现过副作用。

  经济拮据,坚强是没钱用在他自己身上了,穿衣服都常年穿厂里的广告衫。

  有一次,坚强穿了个浅粉色广告衫,前胸印个红辣椒加棕黄豆瓣图案,后背是厂名厂址加电话号码。

  街上卖米面油的大嫂,让他顺便把蓝妈买的东西带回蓝家,省得再送一趟,他理也不理。

  这倒不是他太懒怕出力,是那大嫂喊他:“xx大姐,把东西带回去呀,骑那么快干啥?”……

  蓝儿店里的那个年轻店员已辞职结婚,另找了个50岁的大姐帮工,那大嫂把坚强当成那位帮工了!

  坚强是得生气啊,就算长得老气,喊“xx大叔”呀,怎么变大姐了?这么喊,要乐意顺便把东西带回去才怪!

  忍着笑,蓝儿仔细打量他,那件广告衫像中年妇女穿的,他那头发快齐肩了,又因为经常戴头盔压得有点自然卷,乍一看,可不像个烫了头发的大姐?

  蓝儿问他:“是不是阿青更旺夫?以前是威风的‘强哥’呢,现在不只落魄,容貌都往大妈方向发展了。”

  坚强说:“我不觉得自己落魄呀”,拍了拍肚腩,让蓝儿看他,“我这长胖了多少?”

  蓝儿翻个白眼儿,是养夫还是养猪呢?比胖瘦?

  他继续说:“我从少年退学后,只这几年吃了安稳饭,睡了踏实觉。我以前也攒了些钱,但我不想用来投资,阿青总要这么那么地折腾,留着备用,反正是孽钱来孽钱去。”

  有一部分人总说,过得穷困的人要么是好吃懒做不努力,要么是前世今生做恶太多没福报。

  按钱来说,蓝儿他们是没福报的人。

  蓝儿心中有时也不服,暗想那些在地震中、在水灾中受损的人,很多受灾情况比他们严重多了,生活要完全重新来过,难道都是做了坏事吗?

  什么遭报应?也没见老青那样不孝、不义、不慈的人遭什么报应。

  阿青送了不少钱给老青用,他过得可比大多数农村老人滋润多了。

  而有些人,比如先前元镇铺面临近的工地上一对夫妻,过得比蓝儿他们更困窘,可也没做坏事呀。

  那对夫妻中的妻子比蓝儿还小一岁,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不知道是谁的,小儿子是她丈夫亲生。

  她幼年丧父,她母亲带她改嫁,有异父的弟弟妹妹后,她继父更嫌她多余,连她母亲也不疼她了。

  她继父要把她早早嫁出,她母亲居然也默认,哪知没有了解清楚糊涂嫁了不过去,对方是个赌鬼。

  赌输了,居然把她拿去抵债!

  怀的孩子不知道是赌鬼的,还是债主的,都不肯抚养。

  和那个赌鬼又没有扯证,她打零工攒钱想去做亲子鉴定,但是旁人说,做了鉴定又怎么样?还指望那样的男人抚养孩子?

  不如用攒的钱做路费、生活费,跑远些,离开那个赌鬼。

  于是,她揣着那点钱到了省城,并在省城生下孩子。

  后来遇上了她丈夫,她丈夫家穷,大龄未娶,不嫌她带了个儿子,两人结婚了。

  他丈夫在工地做杂工,她有时做点零活儿,有时从废墟里找些废品卖。

  因为她靠不上娘家人,而婆家只有个半瞎的公爹,只能带着两个孩子跟丈夫一起漂泊。

  她的大儿子6岁了,还没上小学,准备多攒两年钱,她再带孩子回婆家给孩子上学,目前她必须得在外跟着挣些钱,回山里是一分钱挣不到的。

  傍晚,当地的孩子们骑着扭扭车、滑板车、踩着旱冰鞋什么的在小广场玩儿,她的小儿子刚会走路还没怎么闹,大儿子则哭着追别的孩子跑啊跑。

  不同的孩子成长环境差别太大了,卫姐的女儿比这些孩子大不了几岁,对她而言,别说在广场上闹哄哄地玩,参加海南夏令营在海边开篝火晚会,都属于很土的活动。

  春天她在青岛看帆船比赛,夏天又去道孚草原学骑马,秋天揹着画板入秦岭写生,冬天准备去加拿大滑雪了。

  去年往法国去了快10次,为了在酒庄学酿造葡萄酒,学酿的当然不咋样,但把“作品”给了她爷爷和外公,两位老人都赞不绝口,夸她有孝心。

  也是去年,她发现欧洲的马好看没有耐力,没有冲劲,要骑雪山下的马,才去了道孚。

  这些事,要银子堆出来啊!

  那个随父母漂泊打工的小孩儿,想也想不出那些事,只渴望能像眼前的小伙伴一样快乐地玩儿。

  蓝儿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看大院儿里的孩子玩得高兴,她什么玩具也没有,鼻子发酸。

  她叫黑妞去骑小自行车,把小黄鸭扭扭车给那孩子骑。

  旁边理发店的老板娘小声地说:“那一家人浑身有馊臭味,可能身上有跳蚤,别惹得黑妞也长跳蚤。”

  更说:“那个女人就是懒,人再穷,水能花几个钱?也不好好洗洗。”

  蓝儿闷不吭声,不同环境的人很难互相理解,有时候还真缺那洗头洗澡的钱!

  那家人住在工地提供的简易工棚里,用煤气罐烧水煮饭,水是在旁边餐馆按水费买的。

  一家人即使隔两天烧上几桶水洗头洗澡,也要多用气费和水费,还要用洗发膏、香皂。

  还有,男人和孩子能将就在那个全是洞的工棚里擦洗,女人得去浴室洗才行。

  镇上的浴室很便宜,只收3元一位,可对于买蔬菜都嫌贵,只用辣酱下饭的一家人来说,为了洗澡用3元太奢侈。

  当然,光靠省是省不出钱来的,可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影响了思想观念,不是每个人都有精明头脑。

  那个妻子很少和周围的人接触,只和蓝儿聊几句,言语中透露出满足感,她丈夫给了她正式婚姻,还愿意辛苦养家,她觉得日子有盼头,等孩子们长大就好了,总之比她以前过得好。

  蓝儿不胜唏嘘,幸福感是什么?幸福感是觉得生活有希望!

  坚强在食品厂认识了一个朋友,是批发蔬菜的,准备合伙建一个育种基地。

  但愿他能多挣些钱,黑妞的幼儿园学费每学期都在涨,又快上小学了,而白伢又即将要考大学。

  别人说,女人的婚姻图什么也不能只图男人对你好,因为丈夫对妻子好是理所应当,所以必须图点实惠。

  坚强说:“我选对人了,你只图那份真心。”

  蓝儿却说:“没想过图什么真心假意,也没觉得你对我多好呀。”

  想深情一下的坚强有点懵,歉疚地说:“我追你的时候没想到会和阿青纠缠那么多年,只以为白伢生活有保障后,阿青会去追寻自身幸福。后来的事,我无法预料,也无法掌控。”

  蓝儿摇头:“我说的话不是指那些事让我糟心,也不想听老家那边的事,我是有所图。”

  对坚强的什么有所图呢?

  “我呀,图你与我一样总是想当评价中的好人,想赢得亲友夸赞,结果总得些负面评价。”

  蓝儿的思维,坚强有时候无法理解,她再解释一句,简单说也就是图坚强能和她一起挨骂,而坚强不会骂她。

  坚强笑笑,不跟她扯玄乎乎的心理感受了,他得全力做事。

  他们合伙办的育种基地在一个河湾,收儿菜种和红皮萝卜种子,这两样蔬菜是当地特色蔬菜品种,没有大的种子公司专门培育,都是当地育种。

  当地那些私人育的种不好,杂株多,还易冒台,易空心,他们找了有经验的老农,又请了育种专家配合,争取能配育良种。

  杜鹃区的耕地不断被占,城市越扩越大,在区内销售不了多少种子,为了进山运货方便,基地给坚强配了辆皮卡。

  有一次,那合伙的朋友来聚餐,逗黑妞说:“跟伯伯一起回家呗,你爸开个拖拉机,伯伯开的是越野车。”

  黑妞不肯,他伸手要抱她,黑妞赶紧抱住坚强大腿,大声喊着:“爸爸,爸爸……我只跟着爸爸。”

  那朋友哈哈大笑:“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可真好。”

  坚强说:“是要宠在心尖上的呢,一天见不着黑妞,心里空荡荡的。”

  蓝爸立刻接话:“光是在心里宠,在嘴上爱,房子什么的一点没给黑妞。”

  众人尴尬,到了晚上回房,坚强给蓝儿说:“黑妞还小,最需要的是陪伴,等大了些,需要物质保障的时候,我会提供给黑妞物质上的东西。”

  蓝儿摇头笑:“不谈那些还比较远的事,只求你老家的事能处理得明白些,我不怕吃亏,最怕那种不清不楚的牵扯。”

  吃亏只是一时,事情了结,以后还能再奋斗,那种总是解决不好的事,像无底洞似的感觉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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