曩者祖龍一炬，天下書幾絕矣！獨《詩三百》口傳心授，莫之能燔。數什年間，皇皇衆口，傳而已惘，故漢三家詩興，各稱其是，莫之能服。今《詩》三百五篇，另笙詩無辭者六篇不計，猶闕如焉。
復觀《史記》，遷自言藏名山以傳後世，然則實付其女司馬英，後五十餘載始出外孫楊惲之手，故亦有不全者，如武帝篇即續作，諸如此類，概不細論。
據金氏貫華堂本《水滸》施序言，全書兼序七十一回。若今本一百二十回者，後五十回爲續作。蓋不全者，非自爲之，如《詩三百》、《史記》皆以殘缺奉爲圭臬，獨《水滸》自爲之，其意頗涉彼時政治兼個人，水深略不究，今但論文章。金氏言觀此《水滸》者，可得讀一切書妙法。使後世影燭影從，必欲一窺究竟。
觀其人也，推天下書，六本而已，錦心繡口，竟不可駁。察其事也，猶尼采偶得叔本華《作爲意志與表象的世界》，大開天眼。狂狷如此，竟不壽終，殊途同歸，一死一瘋，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