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端午

端午節下雨,而且一下就是大半天,雨量還大的很,在我的記憶中,唯有今年這次。

我居住的城市,端午前後正是收麥的高峯期,這樣的時節雨自然是不受待見的,不僅影響麥收,也影響着夏糧的晾曬。有家在農村的同事就告訴過我一則俗語“不怕七月的鬼,就怕端午的水”。所以,當我晨起發現下大雨時,竟也生岀一絲淡淡的憂傷,兒時在農村雙搶時突遇暴雨的狼狽,以及祖父母面對發了芽的稻子木然的表情,似乎都在雨簾後晃動着。

同事發來微信問候端午安康,順便聊起夏收,他告訴我,現在是機械一體化作業,麥打下來沒離地就賣了,連麥茬子都收了,也不費什麼事,只是受條鏽病和大風引發的倒伏影響,今年收成只四五百斤,比往年少了四成多,麥價在1.20元左右浮動,以麥子溼幹而定,刨去成本沒見幾個錢。我笑他“以不務正業的態度種糧,種子撒下地就沒回去過,這份收成和白撿的差不多。”他很誠懇地認可了,並告訴我這是最後一次種麥了,村上已經把地收了,以後這成了個大的農業觀光園,我們都成了園區的股東——如此,甚好!

公婆卻不這麼認爲,每次從老家回來,總要念叨“偌大的塬上就看不到麥地,不是種花種樹,就是蓋樓建廠,平平的地都糟蹋了。”是呀,民以食爲天,所有的食物都是從土地裏種出來的,對土地的感情我們遠沒有父輩深刻。

洗腳上岸,當了城裏人的我有着和母親當年一樣的糾結——“喫什麼?”所不同的是,母親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是選擇性困難。

雨天的端午,所有的儀式都有了省略的藉口,胡亂地吃了幾口買來的糉子和豆糕,便歪在牀上刷刷手機,看看小說。

作爲四大傳統節日之一的端午,在文學中的出鏡率還是蠻高的,從文字的描述中,我們知道了古人是這樣過端午的:喫糉子,飲雄黃,浴芳蘭,佩香囊,掛蒲艾,看龍舟,好不快活!然而古人的詩詞曲賦中,並沒怎麼岀現屈原、伍子胥和曹娥他們,那關於端午節的由來,“屈原說”、“伍子胥說”、“曹娥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有一個英雄來豐富糉子節的內涵確實很有必要。

元代舒頔的《小重山·端午》是我喜歡的:碧艾香蒲處處忙。誰家兒共女,慶端陽。細纏五色臂絲長。空惆悵,誰復吊沅湘。往事莫論量。千年忠義氣,日星光。離騷讀罷總堪傷。無人解,樹轉午陰涼。

寶藏書籍《紅樓夢》對端午節正式描寫的細節很少,好像只有三句話——“這日正是端陽佳節,蒲艾簪門,虎符係臂”,“那文官等十二個女子都放了學,進園來各處頑耍”,“大節下怎麼好好的哭起來?難道是爲爭糉子喫爭惱了不成?”但這三句話卻從第二十八回賈元春“端午兒”前給親人們“賞節禮”開始,一直寫到了第三十一回,而且爲後面寶玉捱打埋下了伏筆,是小說最最精彩的部分,值得一讀再讀。

這個端午節,雨大,清涼,難得的讀書日,留存一點文字以記之。

(圖片說明:冒雨岀去買糉子,是對這個端午最大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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