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屠戮趙地 天下寒心


齊王宮  長廊

      齊王劉襄在前走着,而後是呂轅和御林,齊王走得一處廊亭說道:“先生請坐。這幾日承蒙先生教令,本王受益頗多,只是不過幾日,先生這就要走?”呂轅坐罷道:“軍中之事,齊王自有主張,呂氏眼線現在也不必急於拔除,時機還未成熟,不必過早暴露野心,只是京中之事還需籌謀。我自前往,凡事可示意祝午祝大人通知在下,君上不必擔心。”呂轅頓了頓道:“只是在下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齊王舉眉道:“先生,但說無妨!”呂轅緩緩道:“此行我已收到密報,趙幽王、梁王恐遭不測,算來此刻呂后的人恐怕已在路上了,在下想向君上討個旨意,趙幽王劉友、梁王劉恢救或是不救?”劉襄皺了皺眉道:“先生之前說‘趙、梁,此不可爲伍矣’此事不知先生有什麼看法?”呂轅嘴角一揚道:“在下大概知道君上的意思,還請大王明示!”

      劉襄冷冷道:“殺!”

齊王宮  宮門外

      御林騎在馬上,兩腿夾夾馬肚緊趕兩步,追上前面的呂轅道:“三爺,這劉襄我還以爲是個明主呢,怎奈他也是這般無情?說殺就殺!”呂轅弱弱道:“有時候並不是你想這樣,只是誰叫這至尊之位只有一個呢?還有,黑陌呢?有什麼動向?”御林道:“說來也奇怪,黑陌倒是安生,按理說不管是齊地的眼線還是京城的鬼頭,黑陌應該早就知道三爺你進王宮的消息,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呂轅淡淡道:“大概是在觀望吧,如果我被趕出來,他便在城外痛下殺手,如若是說服了齊王,他便畏懼齊王那三十萬大軍,對我另想他法。或者說我成與不成,他都會在城外設伏,把你我活剮咯!”御林聽到這,急道:“哎,不是,你說怎麼每次我跟你出來都討不得好,我看這回,咱們真得去住義莊了,這回要死了,靜妹妹啊,你看看你轅哥就是這樣待你親哥哥的。”呂轅道:“滾,來的時候也不帶點人,叫你一個人來你就一個人來,就不能想點好。”御林氣不打一出來,想着也是關於三爺的人生安全,不由得欲言又止。

      兩人跨馬到了廣源客棧,翻身下馬,進了客棧,這回便直接進了內廂,路過一桌客人,一個女子身影讓呂轅想起了靜兒,呂轅尷尬一笑,覺得自己怎麼也會想起,想來是受御林影響,天天在那叫喚。掌櫃老林準備了一應酒水飯菜,御林倒也毫不客氣,大快朵頤得喫着。呂轅吃了一些,卻再也喫不下了,他想起了還要出城回京,如果黑陌真的把三萬黑甲埋伏在城外,那就真的不好說了,難道還要拉個臉去找齊王要兵?

      兩人喫着,進來了一個姑娘家給御林斟酒,御林頭也沒擡道:“哎喲,這老林真講究,還有人斟酒,哎喲這姑娘這身材。”御林擡頭好奇進來姑娘的相貌,一望之下,不由得咳得半死。呂轅以爲御林喫急了嗆到,說道:“喫喫喫,嗆死你!趕快想想辦法,看看明天怎麼出去!”這姑娘轉身給呂轅斟酒,呂轅卻是毫無心情,揚揚手示意讓姑娘退出去。許久發現姑娘還在,不由得有點火氣,剛要發作只覺得耳朵一緊一疼,頓時蔫了下來。御林倒是緩了過來,只顧得笑:“哈哈哈,還說我,被製得死死的了吧?哈哈哈!”呂轅道:“靜兒,靜兒,哥錯了,沒有不帶你,是你爹不讓,又不是我不讓,你看你哥他走時不也沒和你說嘛!”喚作靜兒的姑娘,放開揪着呂轅耳朵的手,抓起桌上的雞往御林扔去,御林嚇了一跳,慌忙接住,止了笑容。呂轅說道:“我說文靜,你過來幹嘛啊,這是過來辦正事的,又不是遊玩。”御林在一般附和道:“是啊,我的親妹妹,趕緊回去,跟爹回去走鏢,聽話啊,三爺在這,有點分寸。”喚作文靜的姑娘突然想到什麼說道:“三爺,我…”呂轅慌忙打斷道:“別,文靜,你還是叫轅哥吧。”文靜開心道:“哎,轅哥,你說你們出來玩也不帶我,太不厚道了,轅哥,你把文凜遣回去走鏢吧,你看袖中也是女的,我也想常伴你左右,以後我們家就是我了,我爲御林。”御林不由火起:“文靜,別沒大沒小,這不由你說得,快閉嘴,別讓外人聽得。”呂轅突然捂住文靜要說話的嘴,向御林比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道:“別說話!”

      門外先是一片吵雜,而後是小二喊着掌櫃,再然後便鴉雀無聲,隨後一人噠噠噠跑了過來敲門。御林手壓在刀柄上,起身退到了門後,跟呂轅點了點頭,呂轅會意道:“進來!”一人推門而進,赫然是掌櫃老林,御林松了口氣道:“怎麼回事?”老林驚恐未定道:“三…三爺,街上突然有人騎一匹快馬呼嘯而過,往店裏射了一箭,這箭上繫了這麼一個錦囊。還有,黑陌府上管家老陳剛剛來報說‘黑陌昨晚帶着府門兵士走了。’三爺,應該是黑陌撤走了!”老林遞上錦囊,詫異地看着文靜,文靜朝他做了個鬼臉。老林詫異道:“這位姑娘是……”呂轅道:“哦,沒事,你下去吧!”老林退出門外帶上了門。

    呂轅心裏暗道:想必是黑陌的管家老陳被人跟蹤了,此處射暗箭之人十有八九是黑陌本人。打開了錦囊,從一面取出了一條黃銅雕的魚,御林靠了過來,盯着看了起來,呂轅把魚扔在桌上,拿酒一澆,取來火摺子一點,豁然火起。過了些許,火光漸熄,銅魚身上出現了一個黑字“秦”,忽而又沒了。御林嘖嘖稱奇道:“遇高溫出字?”呂轅道:“嗯,一種古老的辦法,如果是緊要的東西,就寫在黃銅打得薄皮上,如果是自家人,便是把水燒沸澆在銅皮上,如果是其他人在場,自家人如果不方便毀滅就會假裝提醒,讓其置在火中,雖然字能顯現,也是頃刻之間便化作銅水,祕密大多不會泄露。”御林恍然大悟道:“這樣啊,那這是誰傳的消息,說的什麼啊?”呂轅道:“反正明天一起出城,門外是無伏兵的。”御林咋舌道:“啊?爲什麼?”呂轅也不作答,自顧自上樓去了。

齊地王城  郊外

      一行三人跨着馬緩緩向前,而前三人似是憋壞了一般,出了城門,便像賽馬一般,揚鞭一路狂奔,這回許是累了。御林看着城池在身後漸漸遠去,看到前面一片密林,便看向呂轅。呂轅看着他,點點頭示意:去吧。御林勒了勒馬,甩了一鞭子,馬如鬼畜一般,躍起,朝前狂奔去了,文靜剛要抽鞭子被呂轅制止道:“讓你哥去吧。”過了一會兒,御林策馬回來道:“三爺,有埋伏!這黑陌果然設下埋伏了,我假裝溜了一圈,樹上、河裏、地上還有新土翻動,估摸大概有兩三百人!”文靜詫異得望着呂轅道:“怎麼辦?”呂轅勒馬道:“不可能是黑陌,應該是鬼頭,我之前收信說鬼頭進京帶了三百黑甲,但是卻只有鬼頭一人進城,原來是伏在這裏。”

      呂轅不由得暗歎道:都是自家兄弟,現在還是要兵戎相見了。心中突然想到一事,扭頭向御林道:“知道規矩嗎?什麼情況下不動手?”御林一愣,緩緩道:“無道義相悖,不殺;無制勝把握,不殺;無令不殺;婦孺老幼不殺,不是,等等,這些有用嗎?鬼頭什麼人你第一天接觸嗎?你現在就是把你那老黃玉貼你腦門上,他殺你肯定也是手起刀落,一點不含糊!”呂轅嘆道:“也是。”扭頭向文靜抱怨:“你說你哥不帶人也就算了,你個女孩子也不帶幾個人的,多不安全!”文靜有點哭笑不得道:“我說轅哥能不能靠點譜,你行走江湖不留後手啊,還怪起我來了。”呂轅尷尬的哈哈幾聲,擡頭看了看時辰道:“後手,哈哈,留了可不止一手!”話音剛落,身後一陣揚塵和馬蹄聲。呂轅扭頭對文靜說:“我安排了五十人在你左右,每五人一循環,在你身邊護你周全,你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沒想到這時候竟派上用場。”呂轅勒馬轉身對御林道:“仲佑派來的人估計會從京城而來,既然這樣了,殺進去,時間應該和仲佑趕來的時間差不多。”文靜心裏一陣暖,不知道自小愛慕的哥哥居然一直派人遠近得跟着自己,想着,是否他也是因爲愛慕,或者只是妹妹般的疼惜?

      不過些許,這些人已經到了跟前,一襲黑衣黑甲,看不得表情,也不見唏噓。呂轅拔出雙刀道:“將士們,黑衣黑甲,日月相佑!秦有銳士,死戰不休!”說罷,勒馬俯衝下去。一行人如利劍,殺入林中,驚起了飛鳥,再是死一般寂靜,突然林木顫動起來,刺客至上而下殺來,遁土躍出的,水裏殺出的,絞在一起。戰不過半個時辰,五十人便傷亡過半,呂轅三人,也是殺得滿身鮮血。突然,林子一側的喊殺聲四起,不過片刻,便殺到林中呂轅處,爲首老者騎一黑馬,環手勒馬,馬頭高高躍起,一個渾厚的聲音道:“三爺莫慌,仲佑殺到!”

      塵埃落定之時,已是深夜,一堆篝火邊,一行人圍坐。呂轅緩緩道:“鬼頭雖叛,但是兵士無關,一律安葬,取項牌立字碑。老規矩,項牌寄家眷,撫卹,出員填補,所補人員,先入仲伯部吧,而後待鬼頭新替,歸還鬼頭部。”仲佑道:“是,少主!”文靜替呂轅上一處肩傷的藥,呂轅一個咧嘴,咬咬牙道:“仲伯,趙幽王劉友那邊怎麼樣了?”仲佑嘆氣道:“我接少主傳信,快馬趕往趙地,還是讓藏折搶了先了,王宮上下屠戮殆盡,藏折把劉友擄進京拘禁起來。我已按少主吩咐,讓宮中陳平周勃引呂后封呂產梁王,把梁王劉恢遷到趙地任趙王,不知少主作此安排是何意?”呂轅冷冷道:“何意?將一個王,引處一個毫無根基的地方,再殺,不是容易的多了嗎?呂后不傻,定然會以爲陳平、周勃念及舊情,倒向於她。二人無實權,定不會對陳平、周勃再下殺心。兩位王爺,既然要有血腥,那就讓他們都在一處吧,只讓趙王宮這一處成爲煉獄!再是,趙地不管是鬼頭還是藏折去擄劉恢,能勸回來一個是一個,勸不回也不必多言,殺了就是。我呂轅也信,錯不在他們,殺人不可怕,狠在誅心。梁王一行家眷裏,婦孺老幼,能保一個是一個吧!”

      御林在一旁說道:“剛剛接騰空那邊報,代王的意思是要保劉氏血脈,讓三爺您力保趙、梁二人性命。”呂轅感嘆:“代王仁慈,有此心本是好事,趙、梁二人闇弱還算罷了,就是諸如齊王之類的虎狼之子,怕是也不能放過。也罷,我們即已答應爲君所謀,自然是要做些厚禮獻於代王,仲伯,鬼頭出了齊地,定然直撲趙地與藏折會和,想必劉恢屁股還沒坐穩,也會被擄進京去,呂后軟禁二人,定然是不想背下屠戮的罵名,仲伯,我有一計,保二人活命,再寒天下人心!”呂轅扭頭對仲佑暗道:“你讓將士留兩具屍首…”

      仲佑在東方有一絲微亮時,便行軍走了,三人本想多休息,怎奈行軍嘈雜,三人草草吃了點東西,也便跨馬趕起路來。

皇宮  行苑

      深夜,仲佑與龍舌一前一後各自揹負一個布囊,跳躍在屋脊之間。一處院落,火光微亮,龍舌回首點頭示意就是此處。二人翻身沒入檐下黑暗處,仲佑一個隔空打物將一處窗紙震破,透過這處光亮,可以看到堂中二人相擁而泣。龍舌手裏摸出兩塊石頭,彈射出去,把兩人擊暈。仲佑放下背後布囊,入門口黑暗處,兩個看守估摸打着哈欠有氣無力的站着。仲佑滑下,一人一擊,兩人應聲倒了下去。龍舌推開窗戶,翻身沒入堂中,將兩個布囊扔在一旁,從中赫然倒出兩句屍體。龍舌將擊暈二人裝入布囊,扔了一個給趕來的仲佑,二人分別在房中澆了烈酒,各自取了蠟燭扔於四處,頓時火光四起。二人翻身跳出,躍上屋脊,消失在黑暗裏。兩個看守,被濃煙薰醒,先是驚異,而後大呼:“救火啊!救火!”黑陌從另一方向躍來,顯然是沒留意另一方向而來的仲佑和龍舌。黑陌也不多說,魚躍就進了堂中,看得堂內兩具屍體,有些驚愕,後也釋然,翻身出了火場,任由烈火吞噬房舍。

皇城  遠郊

      呂轅一行三人漸漸踱步着,遠處兩人兩騎引一馬車而來,兩隊人在一青草坡地相遇,車上二人面面相覷,行來兩位老者翻身下馬,俯身道:“三爺,事已辦妥!”呂轅道:“兩位叔伯辛苦了,想必車中二人便是…”仲佑道:“正是二人!”又轉身向車內道:“兩位王爺,救你們二人的,便是這位三爺,你們要謝就謝他吧…”劉恢道:“我等兄弟二人,蒙先生相救,實在感激,不知先生名諱,日後定相報答!”呂轅作揖道:“報答就不必了,有幾件事,還要勞煩王爺相助!”劉友道:“我等落魄如此,先生如若還能用得上,還請先生但說無妨!”呂轅道:“一者,我即與君相謀,定然力保兩位萬全,兩位一應家眷,救不完全,但所救之人也已護送代地,呂氏屠戮宗廟,你二人深感其害,待達代地,代王劉恆自以貴賓相待,望兩位王爺以舊部之名書呂氏之恨,散發民間。再者,兩位暗裏希望安撫舊地兵將,若不能盡其所用,也要修書告知不得爲呂氏所用,京中之事,我自籌謀,兩位不必憂慮,且在代地安度餘生吧!”

      二人驚魂未定,只見得這位少年對同行的一位老者道:“龍伯,你護送二人去代地,交予騰空,另稟代王,京中不日定派人前去宣旨,呂后降旨封代王去趙地,萬要推遲,言語須示弱,只要不出代地,天下人看着,呂后是不敢明着出兵絞殺,如果派人暗殺,騰空和你都在,我便放心了。仲佑,你且先進城去,知會陳平、周勃二人,我已入京!你尋一處府邸,修繕一番,我入京還是有人要會我一會的。如果我斷的沒錯,此刻朱虛侯劉章應該快來了!”

      遠處傳來幾聲馬嘶,定是有人往這邊趕來。劉恢、劉友二人驚駭眼前這位少年的一語言論,想到居然有如此之能,卻還爲劉恆所用,真是劉氏之幸,想着偌大一個天下,本以爲是旁落了他人,最不濟也是齊王劉襄,如今看來,得此先生相助,這至尊之位,將是代王劉恆了!

      呂轅勒馬帶着御林和文靜揚鞭往那趕來的一行人迎了上去,回身道:“辦差去吧!”

                      (本章完結,來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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