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醉酒殺心 殿前立威


皇城  遠郊

    三人奔馳在湛藍天下,漸漸與迎來的一行人近了,細看,爲首的一人意氣風發,約莫二十左右,一副富貴侯爺打扮,而後是一應隨從六七人。

    爲首那人道:“在下朱虛侯劉章,齊王劉襄乃是在下胞兄,前幾日接兄長書信,說兄長帳下有一位先生會到京城探訪,算算日子,定在這兩三日。見得先生英氣,定然是三位了?”呂轅作揖道:“有勞侯爺遠迎,實在是折煞在下了。”劉章道:“先生說的哪裏話,兄長有愛才之心,禮賢下士,我自打小見兄長仁義,深的其教。先生一路奔波,隨我去侯府歇息吧。”兩撥人匯至一處,緩緩向城池走去,劉章道:“剛纔見先生似乎是與人道別?”呂轅故作恍然大悟道:“一位舊友,說要去遊山玩水,我看這世道紛亂,遣了家奴一路隨行而已。”劉章道:“原是如此,沒想到先生在京中也有舊友奴僕。”劉章看了看御林和文靜道:“想必這兩位自然也不是凡人吧?”御林戲謔道:“我乃是先生身邊一僕人,給先生喂喂馬、提提刀什麼的,不過,這位姑娘可是大有來頭,她可是咱們先生的結髮。”聽到哥哥一本正經,文靜想起兒時三人之間互相開玩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忙捂住嘴。呂轅有些敢怒不敢言,尷尬道:“要你多嘴!”

      不過多時,便進了城門,集市熱鬧非凡,要不是礙於有外人在,御林都快坐不住了。文靜察覺一處黑暗處,有一個人影,往隊伍張望,忽而又隱入了黑暗裏。文靜點了點呂轅,指了指黑暗裏,呂轅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經知曉作罷。

京城  皇宮

      “你可看仔細了?”呂雉有點焦急得盯着傷勢初愈的十字,十字作揖道:“看得真切,卻是三爺,額,呂轅無誤。是不是趁其未穩,殺一個措手不及?”呂雉定了定神,看了看藏折,藏折緩緩道:“偌大一個侯府,倒不足爲懼,只是御林和他妹妹在其左右,加上呂轅三人,勝率不大。除非我們幾人都去,倒是能有勝算。不過呂轅身邊還有親兵,這些人連你我都摸不透有多少,兵貴神速,如果牽扯久了,唯恐生變。”

      黑暗裏一個聲音道:“生變?怕什麼,來多少,殺多少!拿出一份財富都能敵一個帝國,只要我們殺了呂轅,找到秦門祕密,再痛飲秦門家酒,哼,屠盡朱虛侯府又怎樣!”此刻坐在椅子上的黑影動了動,赫然是前些日子出城的黑陌,此刻卻是呂雉的座上賓,他緩緩道:“老鬼,什麼是上上策?兵不血刃!別說朱虛侯身後有一個齊王的三十萬精兵,就算你老鬼本事大,把這三十萬都殺了,能怎麼樣。落入再一個亂世,誰也討不到好,有錢都沒處花!再說了,一個呂轅加一個御林,在京城,我們在,還有太后坐鎮,他呂轅翻不起什麼浪來!”

      藏折道:“現在不知呂轅進京的目的,且再看看。仲佑在京城這是知道的,騰空之前小試,已經探查,應該還在他所轄的代地附近,袖中不知所蹤,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她所領的三萬黑甲並沒有出現在京城,龍舌的話早上已收到信,出城去了,仲佑所部和鬼頭各有傷亡,最多也就御林的一點兵力在,所以不足爲懼!還不如姑且看他到底要做什麼!齊王不動的話,倒是可以試試代王劉恆,不如一樣封他趙王,再在路上把他殺了!劉恢、劉友已死,那就不差這一個了,劉恆如果不從肯去趙地,乖乖待在代地倒也可以,咱們把他圍攻在代王宮也不是不可以,如若劉恆與劉襄匯同一處,那就比較麻煩了!請太后定奪!”

      呂雉淡淡道:“就按你們說的辦吧,再過數日,我尋一個緣由辦一次宮宴,到時候你們伺機行酒令,找個緣由把劉章給我殺了,我看他呂轅作何反應!”

京城  朱虛侯府

      堂中三人席地對坐,圍着炭火,火上壺中的水撲哧撲哧地冒着蒸汽,連廊外的雪飄飄揚揚的下着,畫面唯美的很。文靜打破了平靜道:“轅哥,咱們來了有幾天了,不出去玩玩嗎?我聽說京城的年最是好玩了!”呂轅用手探了探火,翻轉着手遠遠朝着炙熱的火苗道:“好玩?哼,不怕把命玩沒了?”御林正經道:“仲伯昨晚來過了,你那時睡下,仲伯也就和我說了,大致是這樣的,京中選了一個偏外圍的院子,是個僻靜的園子,規整好了,也按您交代的留了後手,不日是可以搬過去的。還有,袖中至宮裏傳信來說,不日太后將宴羣臣,到時候亦會來請朱虛侯。聽說,會借行酒令的機會,殺了朱虛侯!還要對代王下旨封趙王,不從,依舊是殺!”呂轅悶哼一聲道:“倒是步步蠶食,不過你說宴請這個事情,想來倒是可以玩個好玩的!”呂轅轉頭向正在斟茶的御林道:“知會仲伯,晚上讓袖中來侯府上一趟,有事和她商量。還有,你現在去請一下咱們這位侯爺,有事和他說!”

      御林剛要起身,豎耳一聽道:“嘿,來了!”連廊由遠至近傳來大致二三人的腳步聲。不過須臾就到就看到劉章帶着兩位奴僕擡着箱子就來了,劉章也是少年英氣,幾日熟識也不客氣,對着呂轅作揖道:“先生!”又對着文靜道:“夫人!”說的文靜怪不好意思的,覺得玩笑怕是開大了。劉章向御林點了點頭,便坐了下來道:“南方送來幾箱柑橘,我喫着覺着味道可以,記起先生在我府上,便拿來兩箱給先生嚐嚐鮮!不知先生這幾日在府上是否住的習慣?”呂轅作揖道:“侯爺客氣了!承蒙侯爺招待,甚是感激,小生那老管家今日來信說,收拾了京中祖上的老宅,想必幾日就可以過渡過去了,還需向侯爺叨擾幾日!”劉章道:“先生客氣,我與先生年歲相仿,但也知先生非池中之物,定然在我這待不長久。只是不知道這麼快就要走!”呂轅道:“倒也不是很遠,與侯府過不了幾處院牆,侯爺要是賞臉,時常來走動便是!”劉章喜色道:“這便太好了,只是先生到時候可別嫌煩,我可常來哈!”

      呂轅突然正色道:“侯爺,不瞞您說,我得宮中密報,太后要借宴請羣臣之際,在席間借行酒令之時,刺殺侯爺!到時候怕是會借言說侯爺酒醉致死。想必這幾日請柬便到,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劉章鎖了鎖眉道:“沒想到我都娶了呂祿的女兒了,如此這般依附,居然還是要殺我!”劉章按了按佩劍道:“哼,想我劉章也不是沒有血氣之人,即是如此,總比不知道得好,既然知道,我好歹也帶拉上一兩個呂氏墊背,死也不能這麼窩囊!”

      呂轅示意劉章稍安勿躁道:“侯爺莫急,我即替齊王殿下所謀,定然不會讓侯爺涉險,侯爺,我想此行,在下替你前去如何?”此言一出,不止是劉章,就連御林和文靜也是吃了一驚,想說什麼,卻被呂轅舉手製住了。呂轅緩緩道:“侯爺在京多年,怕也是受了不少窩囊氣,此番我替侯爺前去,殺他一兩個呂氏,替侯爺立立威嚴,侯爺,你覺得可好?”劉章有點呆滯,而後有點推脫道:“不不不,先生此番前來,乃是爲齊王兄運籌帷幄,我怎麼能讓先生赴險境,萬萬不可!再說,先生雖然與我年齡相仿,但是樣貌也大相庭徑,不可行!”御林聽得此話,頓時知道呂轅爲何要召袖中來見,文靜本有些喫醋,此刻也都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擔心,只見呂轅道:“侯爺不必多慮,在下所言若非有十分把握,定然不會如此草率決定,侯爺大可放心!萬望侯爺,不可再推辭!”劉章鎖了鎖眉道:“我也知先生非凡手段,只是先生初來京城沒有好生招待卻要先生涉險,真的是…”劉章起身作揖道:“至此,先生請受在下一拜!”呂轅起身回禮道:“侯爺不必介懷!”

      連廊又一次傳來踢踏聲,不過一會兒,一個僕人模樣的人手持一塊錦緞喘着氣道:“候…侯爺,宮裏發來請函,邀明日赴宴。”劉章驚異,接過錦緞轉身向呂轅又作揖道:“先生真乃神人矣,如此,便有勞先生了!” 心灰意冷一般,轉身漸行漸遠,消失在長廊拐角處。

      文靜氣不打一處來,埋怨道:“好玩,這好玩嗎?你不知道宮中有藏折、十字、鬼頭還有黑陌,不行,我得去,哥哥也得去!”御林道:“哎,對。我得去,妹妹你就單說了,我們可是去看喝酒跳舞的,你在,我們可就不自在了!”呂轅點點頭表示應和。文靜有點惱火:“呂轅…!”有轉念一想,道:“三爺,你可是得行跪拜之禮的哦,你確定要去?”呂轅攤手道:“她也算是姑母了,跪拜又如何,怎麼樣也算是長輩,權當做提前拜年了。”文靜依舊不依不饒,三人吵鬧了一會兒,外面已是黃昏落,漸漸,王宮裏燃起了點點燈火。

      呂轅和仲佑在堂中坐在一起,仲佑挑了挑炭火,御林自顧自得收拾着,文靜則在一旁試着借來的衛士鎧甲。房樑上傳來一絲異響,細聽又聽不到,御林擡頭看了看呂轅,呂轅喝了口茶道:“去吧!”御林慢步,輕輕推窗,悄無聲息得出了窗戶,卻傳來“哎喲”一聲!而後有兩人推門而入,爲首一人揪着的赫然是御林的耳朵,那人道:“這麼不長記性,還從窗戶出去!”御林示弱道:“姐姐,我知道錯了,輕點輕點,大冬天的耳朵脆!”那人放了手轉身向呂轅道:“黑甲袖中,參見三爺!”

      呂轅示意袖中起身,說道:“姐姐就不必客氣了,來,喝口熱茶,驅驅寒氣。”說着遞給了袖中一杯茶,袖中起身,結過熱茶端坐下,去下遮雪的帽衣,露出了曼妙的身材,五官端正的無法形容,美得讓人窒息。呂轅也不多說,把進宮赴宴的想法告訴了袖中,袖中眉頭一鎖道:“三爺,本來你做了決定,我也不多說什麼,但是老三爺是怎麼受傷的你忘了嗎?當初在鴻門,他不也是替先帝赴宴,到後來呢,若不是仲佑手下十二門侯,外圍有我們八人在,老三爺都差點…請三爺三思!”呂轅道:“姐姐,你也就長我幾歲,鴻門宴那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呂轅拉過袖中的手,握住,幫她取暖。袖中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兩頰有點緋紅,呂轅緩緩道:“這次請姐姐來,就是想好好利用姐姐的易容之術,幫我易一次容,我信姐姐的能力,姐姐這麼多年一直在太后身邊,都沒讓藏折他們認出來,辛苦你了。”文靜在一旁不是滋味,拉住袖中的另一隻手,袖中藉機把在呂轅手中的手抽了出來,文靜道:“袖中姐姐,你要幫我貼一個大鬍子!眉毛,眉毛也要很粗很粗,那種揚起來的樣子!”袖中附和道:“好好好!”

      袖中正色道:“三爺,這幾日我按你的吩咐,在太后寢宮焚香裏藥的量加大了一些!這幾日睡得越發不安生了,我怕再這樣下去,會出事。”呂轅喝了口茶道:“藥量加大了,估計應該是夢到他了!不管怎麼樣,她只能這樣贖罪了!”御林在一旁疑惑道:“他?他是誰?先帝嗎?”呂轅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字一般,有些惡狠狠,又有些含糊不清道:“如意!”

 

翌日晨  朱虛侯府

      劉章目不轉睛得盯着馬匹上的這個“自己”,心裏暗暗感嘆,這如何能分得清真假?慌神之餘那個“自己”開口道:“侯爺,就此別過,今日你就不便再出門了!我之所以從側門出行,主要是躲着你那夫人,侯爺切記小心提防她,今日也別出現在她面前!”呂轅拍馬緩緩出了巷子,而後騎行跟着的是兩個眉清目秀的黑甲衛士。

      這皇宮宏偉得不可一世,也怪不得誰都想要這目空一切的權利。三人在宮門前下了馬,一行三人,踏在這道不盡滄桑變化的權利巔峯。呂轅披着朱虛候的皮囊和同來的大臣侯爺寒暄着,陳平和周勃向着呂轅作了作揖,呂轅回禮,他們並不知道,此刻這外表之下已經換做他人,也不知道將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諸君坐定,迎了太后,一陣跪拜之後,偌大的宮殿要不是有這鶯歌燕舞,估計是冷清得可怕,但是最冷的,怕是這天下人心。

      呂雉望了望朱虛候劉章,道:“朱虛候,我看羣臣如此乾坐,索然無味,不如你爲行令官,行酒令,助助興!”呂轅起身道:“謹遵太后旨意!不過臣爲將種,請以軍法行酒令!”呂雉道:“可!”呂轅回頭轉向御林道:“讓你給呂衫酒裏下藥,你去了嗎?”御林道:“進來的時候就下了,老猛了!”此刻文靜在起身的呂轅耳朵邊嘟囔了幾句,呂轅突然一想,又道:“太后,臣願請唱一曲以助酒性!”呂雉道:“可!”心道:等你唱完,我讓黑陌送你見高祖!呂轅唱道:“耕地深播種密,植苗廣而稀,不是同種,要剷除!”太后尷尬得沉默不語。此刻咬牙切齒,又不得不假裝冷靜道:“聽聞朱虛候武藝非凡,今日要不與侍衛切磋琢磨一番,也好讓大家開開眼界?”陳平此刻着急道:“太后,臣有話說,朱虛候武藝也並非相當卓越,想必太后的侍衛定然各個都是高手!”陳平又轉向劉章道:“侯爺,行酒令就好,大可不必舞劍助興,刀劍無眼,可別傷了侯爺!”陳平看着劉章,沒成想,呂轅卻並不看他,搞得陳平有些尷尬。呂雉看着劉章那不可一世的樣子,覺得好笑,如此魚肉,不就是等刀俎來殺?剛要說話,只見周勃起身道:“侯爺,此乃太后宴請,侯爺不可造次,還是行酒令去吧!”呂雉起身道:“二位大人!比武,切磋而已!點到爲止!”呂轅嘴角微微一揚道:“如此,就謹遵太后旨意!多謝二位大人了!”呂雉心道:等黑陌把你殺了,就可以殺殺那些擁劉羣臣的心!

      右側席間,走出一人,黑衣黑甲。呂轅定睛一看,是黑陌,本來百分六七十的把握,變得百分之百,其中緣由,估計也只有黑陌和呂轅知道。呂轅作了作揖,黑陌卻不客氣,霍然拔出腰佩長刀,跳躍起來劈砍過來。呂轅後側一大步,閃過以後也抽出腰間長刀,前滑向黑陌,來回橫切了三四刀,黑陌高高躍起,向同時躍起追自己的呂轅甩下兩個星標,呂轅慌忙將星標劈開,翻身落地,來不及喘氣,黑陌自上劈砍下來,呂轅橫刀抵住劈砍來的刀刃…文靜焦慮得看着二人在那打鬥,御林看了一會兒,覺得二人實力相當,呂轅不至於落了下風,回眼瞄了呂衫一眼,正要好奇怎麼藥效還沒到,只見呂衫眉頭一鎖,手捂起肚子來了,剛要起身,卻想起朱虛候剛纔說以軍法行酒令,不由得脖子一涼!忍着坐了下來。

      藏折對呂雉耳語一番,呂雉此刻也發現今日的朱虛候武藝還真不一般,不然以黑陌的身手,頂多拆個十幾招,劉章肯定是黑陌的刀下亡魂。

      此刻呂轅橫刀頂住咬牙撐着,有點跳腳,黑陌下手還是挺狠的,不過這樣也越顯得真實。呂轅一個側身,黑陌的刀沒入黑紅色的柱子裏卡住了,呂轅一手撐地,雙腿往上踢踏開來,黑陌爲了躲閃,手脫離了長刀,雙手握住柱子躲避腿腳,攀了上去,突然一個魚躍後仰,落了下來。呂轅見得如此,也隨他躍了下來,只見黑陌一邊落一邊從腰間抽出另一把刀,腳一沾地便跳到另一個柱子旁,腳踏柱子又往呂轅的落點殺來,呂轅落在柱子黑陌的刀上,兩人一高一低得拼殺着。

      呂衫實在忍不住了,悄悄起身,往宮門挪去,御林看到呂衫要走,口中暗自呼哨給呂轅做暗號,呂轅斜眼看到呂衫要走,朝黑陌使了個眼色,朝黑陌打了三個鐵星子,黑陌退閃開去。呂轅夾住腳下的刀,把刀從柱中抽出,射向逃出門去的呂衫,呂衫自顧逃去,也不知道身後寒刀將至,猝不及防,被長刀釘在門上,都來不及叫喊便斷了氣!呂轅輕功跳到宮門處,手起刀落,割下呂衫首級,一個轉身跳到殿中,扔到地上,淡淡道:“我行酒令未完,有人逃席違抗軍令,臣以軍法斬首處置。”

      衆人驚亂,黑陌驚異,退到一旁,藏折也是猝不及防,呂雉更是憤怒,但因已應允劉章以軍令行酒,也無可奈何。沒想到本想借機殺殺擁劉羣臣的銳氣,反倒讓劉章得了先機,呂雉悶哼一聲,退席拂袖而去,自此,諸呂害怕了朱虛侯,諸大臣也依靠朱虛侯,劉氏皇族有些漸漸轉強的趨勢。


                        (本章完結,來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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