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走过

我们这样走过

这是北京打工生活的一角,故事一直都在发生,昨天有,今天存在,明天仍在继续……

O N E

“喂!您好,请问是xx局长吗?……”

“喂,您好,张局啊,上次给您……”我还没说完就挂,真是的,气死我了!看来这个月又完蛋了。

“喂!王总,您好,您昨天答应的事您可别再……”

“你怎么样,有没有有意向的?看来我这个月也得和肖雅一样。唉!”放下电话,高双双回头却看到徐梅深思的样子,根本就没在意她的话。

“你还在想那个人?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干咱们这行就这样。确实那个人够惨的,从小失去了双腿,靠自己艰苦努力终于开了一个小诊所,你还让他加入,交那么多的钱,要是真的也说得过去,倒是人家一片真心,资料寄给你那么厚一摞,有什么用,你在哪儿弄到人家资料的,真是的,不看仔细点儿。”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我是从专利书上找的。我看到他传过来的资料,真恨不得掐死自己……”徐梅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高双双一看要坏事,忙改口说:“ 小梅,做咱们这行,骗人是常事,不骗他们的钱,我们怎么过。你还行,有学历,以后不干这行了,找个好的工作就好了,别难过啦!经理看到又该说了。咱们各有所图,那些有钱想要名的,就找我们正好。”

“可我们是假的,从头到尾都在骗。”

“你以为现在哪有那么多会员、协会,还不都是交钱发证,你以为什么……”

“嘘——”

门口进来一位穿着高雅却又透着一脸俗气的女人,于是屋里的工作情绪立马高涨起来。女人穿梭在她们中间,脸上时不时露出得意的高人一等的傲气。走到高双双的身旁,女人停下来:“双双,你可得加油啦!”双双是这儿的老将了,这话外音她一听就明白,对着女人僵硬地笑了一下。

“喂……”

“喂……”

“喂……”

T W O

“下班啦!”清脆地声音,肖雅把人们从麻木的气氛里拽出来。

“我的肚子早就饿过头儿了,”徐梅放下电话,轻轻地自语道。

“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招!”肖雅永远都是那副活泼像,没有饥饿,没有忧愁。

徐梅在肖雅面前只得乖乖承认,确实肚子已经瘪得不行了,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争辩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她心里最渴望的就是那顿可以填饱肚子的米饭了。

高双双帮徐梅拿了饭盒,两人坐在一起吃起来,看着徐梅吃米饭的样子,高双双心里不免有些酸,徐梅只动了两下菜,就把米饭全吃光了,并不是徐梅不想吃菜,不喜欢吃菜,而是她有更重要的用处。她麻利地把菜盒装在一个早准备好的塑料袋里,环顾一下没有被发现,就顺势把塑料袋放在里面的抽屉里。高双双把吃完的饭盒和徐梅的打在一起,拿出去扔掉,两个人会心地一笑。

“你猜我刚一出门碰见谁了?”高双双惊慌中带些兴奋地问徐梅。

“谁?我想除了经理就是主管才能让你这个样子。”

“主管,我才不想理她呢,,是经理,她盯着我拿的三个饭盒。紧张地我赶紧说是帮别人扔的,那家伙心眼可多了,她准以为我多吃了盒菜,下次不帮你扔了。”

“不会的,每次都数过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徐梅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手递手》,“上次我扔一个饭盒也被她看见了,那次不是她来问饭菜是不是太多,有人吃不了扔了。多什么,我还嫌少呢!”

“别看了,别看了,”高双双走过来,紧挨着徐梅坐下,“你都来了一个多星期了,我还没问你以前的工作那么好,为什么不干了?像你这样有学历有文凭的人干这行真是!唉,我是没办法,没文化,身份证又丢了,只能干这个。”言语间不由多了几分悲壮。

“都12点半了,还是睡会儿吧,下午还要打电话。我以前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想提。工作这不我也在找,《手递手》想寄一份,不知道怎么样。”高双双一点都没有走的意思,紧靠着徐梅静静地坐着。

“你们俩干吗呢,同性恋啊?过来,过来玩牌!双双姐,过来嘛,徐梅不会打,你来,来呀!”肖雅撒娇带赖皮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高双双只好坐在牌局里,徐梅无奈地摇摇头,偷偷拿出包里的英语词汇看起来。

“圈!K!……”

“瘪三……”

“好了——哈哈……”

T H R E E

“房东暖气烧了吗?怎么今天屋里这么冷!”徐梅刚一进屋,就觉得不对劲。

“你今天回来的早,我刚想到站牌等你呢。”方伟斌笑着接过徐梅的包。“上床吧,盖上被子暖和点。我已经烧好水了,馒头也买了。你歇着,我来!”方伟斌从被子里拿出馒头,倒上热水,“屋子太长,暖气烧的也不太热,屋里就靠暖气片那点地还暖和,别的地儿跟外面一样冷。”

“怎么,你的菜又没吃?”方伟斌看着徐梅从塑料袋里拿出的菜盒,菜还是满满地。

“吃了,今天给的菜特别多,所以我就剩得多,倒了怪可惜就拿回来了。你整天就吃馒头,一点菜也不吃身体会受不了的。”徐梅心疼地说,“每天出去找工作也够累的,我一个人吃饭没意思,跟你一块儿吃菜才更有味。来,吃吧!”

“这个,给你!”徐梅挟起一段带鱼放到方伟斌的馒头上,“你爱吃的,我不喜欢吃。”

“还是你吃吧!”那块带鱼又放到徐梅的馒头上。

“你怎么这样,我在班上吃过两块了,这两块是给你留的。”徐梅装作生气的样子,“老公,你就不要麻烦了,快吃吧,看着你吃比我自己吃都香,快吃吧!”

方伟斌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再冷的天再多的苦,他也幸福。他看着她,看着这个为了自己放弃舒适工作的女孩,这个风雪中和自己一起搬家的女孩,这个黑夜寒风中颤抖却依然倔强地等待自己回来的女孩,这个一心一意把爱全部给了他的女孩。她是他的,他感谢苍天,他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总有一天他会的。

F O U R

一个星期的时间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只有短短的七天,可对于徐梅和方伟斌来说,似乎是经历了几个世纪。从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单位重点选拔培养对象一下子到无家可归的失业人员,从让人羡慕的鲜花一下子变成无人理睬的野草,这样巨大的反差让他们俩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路。

吃完饭,两个人用被子盖住腿靠在一块儿。

“单位发的那点钱快用完了,我明天接着去人才市场,唉!没想到工作这么难找。”方伟斌边搓徐梅的脚边说,“也没钱给你买双暖和的鞋,真是苦了你!”

“说什么呢,工作我不也在找,这个电话业务只是为了缓解一下,明天你把合适的单位地址、电话、传真记下来,电话业务那儿可以发传真,这样能省点钱,以前咱们花在简历上的钱可真不少,就是没起作用。”

“你别被经理发现,连这个也做不成了。”

“放心,中午他们都打牌,再说双双,就是我前面那位,人挺好的,她会帮我的。放心吧!”徐梅每次当着方伟斌的面都是表现得很快乐,很积极,她心里的事都埋得很深,她知道只有她快乐,方伟斌的心里才好过一点儿。到月底房租交不上,他俩可真得搬出去睡马路了。

“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要点钱吧,月底又要……”方伟斌试探地看着徐梅。

“不行!再苦再穷也不能告诉家里人,我们自己撑过去。”徐梅对于给家里要钱坚决反对,从大学毕业她就坚持不再要家里的钱,而且对家里父母也只报喜不报忧,“你给家里打电话时要说我们挺好的,他们挂着呢,现在的情景一定不要说,我们自己来。”

方伟斌无话可说,徐梅是坚持的,只是他觉得她跟着自己太苦了。

“小梅,你说毕业后我们去清河公司是不是就错了,后来又碰上张经理更是错了,说起那个人我就来气,信口胡说,把我回学校拿东西说成是去找新工作,把我跟他秘书说两句话讲成行为不检点,公司也真是,他是老员工就相信他,有我在他走,就开除我,真是!……幸好你相信我。”

“没错,什么都没错。不过也怪你自己没有把事情处理好,才让他插了空。他是看总监看重你,怕明年你取代了他的位子才这么急于赶走你的。再说他跟秘书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韩秘书才不会看上他呢,迫于无奈让着他点,人家是经理有什么办法。”徐梅伸了个懒腰,把暖热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幸福地靠在方伟斌的肩头。“韩秘书多漂亮,她有两个大专学历,还想考研呢,经理只不过是个业务员,什么都没有,到现在还不是用两条腿走路,住单位宿舍,韩秘书才不会和他好。更重要的是经理家里有老婆的,我最讨厌他这样的人,恶心!”徐梅有些激动的抖了一下,方伟斌用手抚摸着她的肩膀。“什么都没错,即使真的错了,我也愿意错下去,只有在那个错误的叉口,我们才会认识的……”徐梅嘟囔着睡着了。透过窗户,大片大片地雪花纷纷窥探着屋里的一切。

方伟斌真想一辈子这样,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F I V E

“徐梅,你来了。”肖雅无精打采地跟徐梅打招呼,“双双姐你怎么还不来,噢!对了,她每天都是骑自行车的,昨晚上下大雪,今天她肯定得迟到,唉!我可比她残多了……”

“怎么了?”徐梅走到肖雅的电话机旁。

“经理昨天下班后找我了,说再给我最后一星期,不出单就得走人,你说我残不残?”肖雅一脸的无助和无奈,低着头,双手向下耷拉着,身子歪斜在椅子上。“双双姐是老员工,没关系的,我就不同了。唉!”

徐梅不知道说什么好,除了她,凡是来这儿做电话业务的都是文凭不高又没有什么技能专长的人,除了电话业务,这么冷的天,她们没有更适合的工作。徐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肖雅静静地坐一会儿。

高双双踩着8:30的最后一秒钟进来的,刚摘下帽子的头发上冒着热气,挂好衣服赶紧坐在位子上,呆会儿经理来点名。

“喂……”

“喂……”

“喂……”

屋里一片忙碌的景象,经理今天像是特别打份了一番,妆化得更浓更仔细,头发也换了新的造型。衣服却穿得更单薄,紧紧地裹在纤细的身上,更显妩媚。只在门口站了站,满意地点点头,少见的灿烂笑容想掩饰都掩饰不住,慢慢悠悠地迈着淑女步回办公室了。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像是被憋得很久的种子刚刚钻出地面,高双双使劲向上伸了伸脖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差点儿就撞上了,真玄哟—”她自言自语道。

“还说,累成这样,路上一定很难走吧,大冷天看你这汗,也不怕感冒了。”徐梅用手擦着高双双脖子上的汗。“肖雅都等你一早上了,经理要开她……”

“她那点事我早就知道了,怎么今天又来了,没走啊?明白了,是不是又多了一星期,算她走运吧,昨天经理高兴,看今儿打扮得多迷人,我要是男的也会喜欢的。”高双双神神秘秘地凑到徐梅耳边,“主编今天来。”

“主编是谁?干吗的?”徐梅不喜欢高双双一件事转十八弯的样子,“有话直说,快点!”

“说—来—话—长—”高双双故意拖长音,看着徐梅假装生气的可爱样子她就憋不住笑,“不过,到你这儿就不长了,经理是主编的情妇,这赚钱的项目就是主编送给经理的。经理可是赚了十几万啦,美着呢!”

“就这骗人的项目?”

“也是赚钱的项目!主编一个月才来一回!”

“怪不得今天经理打扮得跟林妹妹似的。中午吃完饭劝劝肖雅看开点儿……”还没等徐梅说完,高双双已经明白了:“少替她操心,她不用人劝自己就会好,你敢跟我打赌吗?她中午不在牌局上我的饭菜全归你,要在,怎么办,你说—”

“要在,她的饭菜全给你,让你一次吃个够!”徐梅打趣地唱起来。

“去你的吧。”话音刚落徐梅脑袋就被文件夹重重地拍了一下。

S I X

果真,中午的肖雅又恢复了以前的活泼,像是昨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牌局照常在开,嘻笑漫骂迷漫着整个屋子,徐梅依旧记她的英语词汇。

“请问,李秘书在这吗?”门口有人探进头。

“没有!”牌局上的人不耐烦地吼道。

“他说的地址就是这儿,我来北京出差,经理说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回事……”那人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众人说。有人感觉出不对,忙站起来,“请问您找哪位?”

“李海洋,李秘书,他在吗?”

“您去隔壁办公室吧,这边没有这个人。”

“谢谢!”

“请问,李秘书在这儿办公吗?”不隔音的墙壁把同样的问题传过来。

“没有!”同样是牌局上不耐烦地声音,只是比刚才的大了十几倍,让人着实有点接受不了。

来人生气地甩门而去,正好撞到去洗手间回来的主管,主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一问,才知道出大乱子了。急忙追下楼,那人已经坐上出租车。真不愧是主管,嘴就是比我们强,硬是把人从车里说出来,把气说没了,把人请上来。尽管隔得远听不清说什么,单看那人的表情变化,徐梅对主管暗暗地竖起大拇指。

“谁把这间办公室门锁了?”主管气愤地大声叫着,“快打开!”

“没关系,那我就不进去了。我还有事,你们忙,你们忙……”看来主管是把那人说服了,他真以为主管是秘书长呢,气不但没了还毕躬毕敬的。又一条大鱼上钩了!“我走了,您忙……”主管又重新送到楼下,看那人坐上车远去才回到办公室。

“哇噻!主管你好伟大,我好崇拜你啊!”肖雅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主管,“主管,你中午在我们办公室吃饭吧,我得向你学习学习,你得帮我,要不我就得走人了。”

“好,好”主管连忙应付着,突然提高了嗓门,“是谁那样对人家说话的?差一点儿就得罪了一个客户,你们不知道啊,没有他们送钱,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让我查出来是谁,不会放过他的。”屋里一下子静下来,个人忙个人的去了。“谁锁的经理办公室的门,就那么一间见得人的体面的脸,还锁上,客户连水都没喝上,真是的。”

“你以为呢,谁敢锁啊?经理锁的呗。再说别人哪有那权力锁门啊,你不也才是主管吗?干吗那么高嗓门,吓唬谁呀?”已经有人不服气的对上了。

高双双忙做和事佬;“好了,主管都是为了咱们好,主管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下次不会了,好了好了……”说着向主管示意出去一下,主管借坡下驴,刚走到楼梯口,高双双就赶过去,轻声地说:“主编来了!”一切就都明了了。

大家都散开了,刚坐下,徐梅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那么大声,还好经理不在,大家都在玩没有人注意到,她使劲按着好让它不再叫得那么响。

“怎么了,肚子疼,来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双双已经坐在她的电话机旁了。

徐梅不好解释,点点头。

“还好,今天上午别打电话了,估计经理回不来,中午多喝点热水。唉!这骗人的工作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他们中午肯定玩得火,你赶紧多发几份简历,我给你看着点,没人注意的。”高双双总是那样体贴徐梅。徐梅感激地点着头。

S E V E N

“主管中午在咱办公室吃饭?”高双双回头看着徐梅。

“是吧,刚才肖雅崇拜的要死,看得出主管很满意,我也很佩服主管的,遇到事一点都不慌,还能处理得那么好,假的到她那儿比真的还真。”徐梅由衷地说。

“主管什么都好,什么时候跟她学都好除了吃饭时间,我可先说好了,吃饭别叫我一块儿。我自己在一边吃,肖雅不是想和主管一起吃饭吗,让她和主管一块在她那桌子上吃,别来咱这边。”“肖雅,中午主管在你那桌上吃饭,你不是要向主管学习吗,我和徐梅就不掺和了,好好学啊!”高双双的极力躲避倒是让徐梅觉得好玩,一向爱凑热闹的高双双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女的又没有什么传染病,,再说饭菜都是分好的,又不怕别人吃自己的。徐梅擡头看到高双双的头深埋在文件夹里,身子一颤一颤地,像是在偷偷地乐。

莫名其妙。

E I G H T

徐梅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女人吃饭,真正的女人吃饭,一双筷子挑起两个米粒,放到嘴里,咀嚼时绝对不能张开嘴唇,菜只挑自己喜欢吃的而且是一点点儿往嘴里送,绝对不能有一顶点儿油汤玷污到漂亮的唇彩上。慢慢地,轻轻地,徐梅真担心一个米粒就会咽着她。那么大个人,只吃了一勺米饭就饱了,剩下的饭菜都倒掉。相比之下,徐梅突然觉得自己像只狗。

“双双姐,主管说她以前是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秘书,什么大人物啊,难处理的文件啊她全能解决好,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只是后来公司倒闭了,真可惜!”肖雅经过中午的洗礼看来是明白了不少事情,开了不少眼界,所幸把椅子拉到高双双的电话桌旁。

“你不怕经理来看见你不工作啊,别说一星期,就是一分钟她也不会让你再呆下去的,快回去打电话。”高双双不耐烦地催促肖雅。肖雅只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电话机旁,只是没有打电话,望着窗外自由飞翔的鸟儿发呆。

“你干吗那样?肖雅又没有惹你,”徐梅替肖雅报不平。

“那些我背都能背下来了,还跟我说,烦不烦啊。”高双双头也不擡,“她那顿饭也让你开眼了吧,一个多小时就吃了一勺米,‘什么场面上的女的都这样’,什么什么听她说的,叫我说总统夫人也没那样的。”这点徐梅倒是同意高双双的说法,尽管只是底层的人,没有出席过什么大场面,不过电视、电影里见到的也没这样的,比喂小鸟还费劲!

听到“喂“声四起,就知道靠窗户的已经发现主编的车回来了。徐梅和高双双赶忙拿起电话打起来。

经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主编好像没上来,不过一直到下班经理也没出来。高双双照旧推着车子陪徐梅走到站牌,看着徐梅上了公交才走。

N I N E

三天后

“我来了都十天了,工作的事没着落,电话也没打出什么有意向的,看来肖雅就是我的明天啦……”徐梅对着英语词汇表无奈地说。

“这有什么,见多了,都一个样儿,说不定我们俩个得一块儿走呢。”高双双也没心情打牌,坐到徐梅旁边。“还是主管想得远,这不经理在帮她介绍对象,靠我们这样子也许一辈子也爬不起来呀,更别说跑步奔小康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高双双摇摇头,“从五年前娘偷偷塞给我二百元钱跑出来,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两个哥哥,一个弟弟,穷!有什么办法,要不爹就得用我……妈舍不得,整天哭,后来揹着爹……”高双双似乎想掩饰住自己的眼泪,不想早已在桌上形成了两汪水,而且越来越近,相溶到一起了。多年没有向人提起这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张并不算太熟悉的脸和透过厚厚地近视镜片投来的真诚的目光,她抑制不住说出那段藏了很久的辛酸。

同样的故事徐梅在小说中读到过,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是那么真实地发生过。不知道为什么,读小说时她常常替主人公伤心落泪,可现在她反而没有哭,她只想紧紧握住高双双的手,一起走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她相信,靠自己没错,大家一定能过好的,一定能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好姐妹,相信自己!

两个人的手无形中握得紧了,两颗心也靠得更近了。

T E N

“徐梅,徐梅!”高双双刚把自行车停下,见徐梅已到了楼梯口,忙喊了两声,徐梅回头看到是她,就索性退回来等她锁好车子。

“主管昨晚去相亲了,”高双双钥匙还没抽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说。

“怎么样?”

“听说是个老头,都六十多岁了,主编的朋友,经理也坐陪呢。”

“还挺隆重嘛。”

“看今天主管的脸色就知道怎么样了。快走……”

她们进屋时还没几个人,打完招呼就坐在自己的电话机旁,高双双坐一会儿就到窗户那儿看主管来了没,也许是主管故意捉弄她,一向早到的,今天偏偏就是不来,经理倒是比平时早来了十几分钟。

高双双忙出去,才几分仲就回来了。

“怎么样?”徐梅也关心起这事来,事情的结果并不重要,她在乎高双双的感受和态度。像主管、高双双这样在外打拼多年,马上就三十的女孩,说不定这是她们对自己最好的交待。

“嫌她太大了。”高双双失望的样子,像是昨天相亲的不是主管而是她。

“谁嫌谁,六十多岁的老头嫌二十九岁的主管太大了?这……”这么荒唐的事实弄得徐梅哭笑不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事她是弄不明白的,简直……她无法说出心里的感受,她现在才明白文人笔下的不能言传的滋味。

“人家想找个经理那么大的。”

“经理多大?”

“十九!”

“她才十九?”徐梅从来到现在也没有真正仔细看过那张脂粉深厚的脸,她才十九,十九岁,那时她还在大学的书库里埋头理着青春的旋律,不食人间烟火地学着方程定律。人真的是不同的,各人都有各人的角色,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扮演什么角色。

E L E V E N

临下班开了个会,又强调了一下业绩,徐梅知道她和高双双就在经理说的那几个人中间,自己距肖雅只有几天了。时间比平时晚了近半个小时,她想方伟斌一定在寒风中发抖呢,路灯已经亮了,北京的夜就要拉开序幕,她又回“家”了。

还有一站路了,徐梅不住地向前方的站牌张望,有很多人,她分不清哪个是,但她知道其中肯定有一个是方伟斌。一下车,方伟斌就站在徐梅面前了,两个人手牵着手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站牌旁依然有很多的人在等待他们的另一半,一趟趟的公交车是他们的企盼,许多来北京打工的年轻人,住在北京的五环外的效区,每天早上上班和晚上下班时间,他们都会聚集在这个站牌下,公交车早上载走了他们晚上又送回来,日复一日,天覆一天。很多人饭可以少吃,公交卡却不可以不办,没有卡他们就像是没有了脚,寸步难行。

徐梅本来想把今天公司发生的事情跟方伟斌说说,可当她看到方伟斌那忧伤的面孔时,她没有张开嘴,用力挽着方伟斌的胳膊,好使两个人的身体靠在一块儿。她要保护好这段一起吃苦的幸福。

T W E L V E

二十天多后,徐梅和方伟斌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徐梅离开了那个骗人的电话业务公司。徐梅一直和高双双保持着联系,并在半年后,把高双双招聘到自己所在的公司。

困难的时候要坚强,相信自己,不要把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我从徐梅身上学到的,我就是高双双,一个逃婚跑到北京来的内蒙女孩,现在我已经是公司部门经理了,当然是徐梅帮了我很大的忙,她教我看清楚自己,教我学习,奋斗,越是困难越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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