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枣树

庭中有枣树三株,是父亲十余年前所栽。

那年春上,他从集市买回花卉和树苗来,按照院落布局分而植种,如此积年,月季、水仙、菊、梧桐、桃树、枣树、桂树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父亲这大半辈子最热衷读《红楼梦》,对小说里的谐音梗特别喜欢,比如假语存、真事隐、千红一窟、万艳同杯,而且偏信风水,所植花木均属意吉祥一脉,因此买来枣树三株植于庭中也是暗藏“玄机”。

西南墙角的那株死掉了,庭前东边的那株也被麻雀啄食而枯,只剩下庭中靠西的一株勇敢地活了下来。

风吹日晒,夏天它还能结出不少枣子来,为此父亲颇欢喜,告诉我说,枣树、枣树,就是“早富”的谐音呐!

音差这么大,风马牛不相及的词句也给罗织到一块了。我不信并多次向他表示质疑。王荆公有赞美枣树的诗说:“在树为美果,取材有良木”,也许父亲并未看到过这句话,但是他做到了,也算是与先哲暗合罢。

父亲小时候家里穷,吃过大苦,我爷爷抽大烟,父亲两岁时他便离开了人世。后来姑妈嫁到了邻村,如今早已搬到了县城里居住,是奶奶一个人拉扯父亲长大的。

由于家里穷,父亲上到初中便不得不去县里谋生,虽然如此,他却喜爱读书,工作之余手不释卷,看了许多经世致用的典籍,是个现实主义派,故于诗词则少涉猎,或于王荆公的这句诗并不知晓,只把些文意大略来反复推敲。他年轻的时候在县第一高中管食堂,见过不少世面,后来为了家中老弱妇孺,毅然回来专心照顾,于家颇用心经营。

先前东堂屋外种有桃树三株,风吹日晒只长成了一株。春天的时候,粉白的桃花开满枝头,映着朝霞,春风吹彻,自成一景,也有月季、梧桐等。这几年因为老房翻新相继而裁,只剩下这株枣树迎日送月,默默与世沉浮,愈发繁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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