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鷸蚌相爭  誰爲漁翁

代地  代王城

    呂轅吩咐了仲佑認真關注京城,便帶上御林、文靜和漪房出發趕往代地。一行人快馬加鞭,一路馳騁。不過數日,已經遠遠能看到王宮了。呂轅道:“御林,加快腳程,務必太陽落山之前進城!”御林也不多說,揚起鞭子,就衝了出去。

      騰空早已在城樓上等着,看到一行人入了城門,便打了個呼哨,御林擡頭望見是騰空,便看着他在屋脊上躍着。忽而,在一處客棧處,騰空翻身下來,一行人便在客棧前落了馬。騰空作揖道:“三爺!”呂轅點頭致意,道:“帶路!”

      一行人上了二樓,在一處靠窗看得見寒江的地方坐下。騰空道:“三爺,此番你們就在此歇息吧!我下去打點些酒菜,你們稍坐!”四人坐罷,鄰桌一人說了話:“朋友,好雅興啊,如此臨江之景盡收眼底,如若不是文人雅士,豈不是辜負了這一江秋水?”呂轅扭頭看了看背對自己的青年,看其身骨,也不似練武之人,但是卻也是富貴打扮,呂轅料想,估計是哪家富貴公子罷了。閒來無事,且拿他打打趣。

      呂轅起身同那人坐到一桌,緩緩道:“這位公子想來也是吧,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這臨樓望江,過往船舶盡在這煙雲裏,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吧!”那人喝了口酒道:“想來我癡長你幾歲,你若不介意,稱一聲兄長好了。不知賢弟姓名是?風景再美,這滿城素縞,也是着實煞了風景。”呂轅往皇城方向作了作揖道:“在下呂轅,鄉野閒人,不足掛齒。這窗外太后仙逝,天下素縞,也是自然,聽兄長這意思,您覺得太后仙逝,這至尊之位,誰會得之?”那人哼了一聲道:“京中劉氏,盡皆年幼,全然過繼給呂氏做了兒子。且不論現在的少帝,之後不管誰上,依舊是在呂氏手裏。天下姓劉,但是誰都知道,呂氏取代那是早晚的事!”

      這時候騰空上了樓來,看得那公子,心中一驚,揹着那男子給呂轅豎起大拇指,用另一手指,在拇指那繞了三圈。呂轅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無表情道:“齊王劉襄坐擁精兵三十萬,琅邪王劉澤也有兵力十萬,豈不是可以清君側?”那位公子緩緩道:“齊王若動,早就動了,不至於等到現在!再說京中衛戍也有兵力,灌嬰又擁兵自重,硬碰硬,誰也不知道,能不能討到好處!”

      呂轅道:“兄長此言差矣,兩軍對壘,有時候並不在兵的多寡,而在將!兵者,行軍令!令所行,纔是兵之所向。所以,蓋不能單一以兵的多少論戰事的成敗。”那位青年來了興致道:“願聽賢弟分析!”呂轅微微一笑道:“高祖斬白蛇起義,得天下人心,靠的是一步步打拼贏了這天下。這天下是誰的,天下人心裏自然有數,更何況那些兵士呢?他們哪一個不是跟隨劉氏取得的天下?這是爲什麼呂氏作亂所害怕的。兩軍對壘,主帥已逝,其餘本就不該懼之,略施小計,使之軍隊易主,兵士之心皆向着劉氏,即可不戰而屈人之兵!天下可盡歸劉氏!”

      青年站起身來,起了敬意,改稱先生道:“先生高論!只是我擔心的是如若這天下依舊在京城那些娃娃皇帝手裏,如同給那呂氏有什麼分別?那些皆是過繼給呂氏族人的義子,只怕等他們大了,怕是呂氏根本不能除盡,依舊會死灰復燃!”呂轅笑道:“那兄長以爲誰合適呢?”那位男子想了想道:“朱虛侯劉章本少年英氣,卻也娶了呂氏爲妻,這也是我所忌憚的。幾任趙王皆死,梁王也無名,恐怕也是無奈,須尋一英主,還能鎮得住朝廷那些個大臣。齊王劉襄,是高祖長孫,爲人賢德,此可以爲天下先。且聽說已然有人相助於他,如若真如先生所言那般,那這天下,十有八九是他的!”

      呂轅搖搖頭道:“明面上,看似的確無出其右,但是齊王劉襄之舅父駟鈞,囂張跋扈,劉襄卻並無約束。呂氏的例子還在,外戚過於強盛,難道百官不會忌憚嗎?此其一;劉襄表面仁義,內心卻無一般仁慈,如若稱帝表裏不一,此其二;這第三嘛,至於兄長說的長孫之事,您告訴我,高祖有子尚在,何必尋孫爲帝?”那人聽了有些詫異,緩緩道:“那會是誰坐得這至尊之位?”

      呂轅站起身來,緩緩說道:“薄姬之子,八歲領受代地的劉恆!”呂轅單膝跪地道:“我的代王殿下!”原來這位公子赫然就是代王劉恆,劉恆很驚異地站了起來。忙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忽然又覺得呂轅跪着不合適,忙扶呂轅起來道:“先生還是稱我兄長吧!”

      劉恆突然想起什麼道:“先生高論,你如何說這帝位,是我劉恆的?如若真如先生所謀,還請先生助我,不是爲了我,也是爲了這天下蒼生。我承諾先生,如若我登上這至尊之位。必然勵精圖治,勤儉治國,養民安邦,還天下一個治世,必保國泰民安!”說罷就要跪下,呂轅慌忙扶住劉恆,說道:“王上定要記得所承諾之事,只是王上說的相助於你……”

    劉恆想了想,有些氣餒道:“先生恐怕也知我雖有鴻鵠之志,卻無爭位之實吧!如若是這樣,那先生就請不要理會我這癡言吧!”呂轅道:“王上可知仲佑、龍舌、騰空?”劉恆眼睛一亮道:“你是?你到底是誰?你是仲佑口中的那個小主人?”呂轅點了點頭道:“我自最初選擇的,就是王上!”

      劉恆緩緩道:“不對,仲佑也曾說主人奔赴齊地?難道先生也是那個相助齊王之人?”呂轅緩緩道:“王上猜的不錯。”劉恆輕哼一聲道:“先生果然好手段,還做兩手準備!”呂轅道:“王上誤會了,齊王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他是朝廷最大的威脅,他若起兵,也在情理之中,等到兩處相爭之時。雙方卻都得不到,而您,就將登基爲帝!正所謂,鷸蚌相爭。”劉恆喃喃道:“漁翁得利?”

      劉恆冷笑道:“這偌大的一個天下,卻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目的何在?”呂轅緩緩道:“大王此刻就要撕破臉,就不怕我不替你謀這天下?”劉恆冷笑道:“如若不知你之所圖,我就算得了天下,又能坐得安穩嗎?我怎麼知道自己不是下一個傀儡,讓你操控着?”呂轅哈哈一笑:“大王所言極是,也非不無道理,但是我所圖的,正是你所能給的!”

      劉恆有些詫異道:“財富?王位?權勢?”呂轅搖頭道:“都不是,我要的,是王上所承諾的治世!不怕大王笑話,臣下祖上是個商人,唯有治世,才能爲商!我可不賺這亂世的錢帛。”劉恆有些懷疑道:“僅是如此?”呂轅笑道:“盡是如此!”劉恆將信將疑。卻也無奈,想着:如若他不說,那追問下去也是毫無意義。一番客套,作了作揖便轉身離去。

      呂轅拜別劉恆,一行五人看這劉恆轉身下了樓,文靜上前問呂轅道:“轅哥,你如何知道他就是代王劉恆?”呂轅用下巴指了指,御林望向騰空,騰空不好意思的攤了攤手道:“最初三爺叫仲佑見薄姬的時候,我奉命見的代王劉恆,自然知道他長什麼樣,我蒙着面,劉恆自然不知道我是誰!”御林道:“那也不對啊,三爺不知道啊!”呂轅哈哈一笑道:“你沒見騰空做了手勢:豎起大拇指,用另一手指,在拇指那繞了三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意思是至尊,如同三爺一樣,是吧?”騰空緩緩道:“三爺就是三爺!”

      一行五人坐下喫着,不過須臾便風捲殘雲。呂轅靠在窗邊,緩緩道:“漪房,你善易容,明日起,你就跟着騰空吧。混入宮中,替騰空傳遞消息。”漪房雖有些不開心,但是也沒有辦法。只聽到呂轅接着說道:“御林你隨我去齊地,文靜你回京城去吧,告訴仲伯,喚十二門侯相助於我,我收仲伯消息,十字依舊尋找鬼頭去了,藏折離京,我猜十有八九是萬軍取首去了。我們這位齊王兄該是有麻煩了,我們必須明日就啓程,不然就真有點不大好辦了。我和御林雖然不能力敵藏折,但是拖到十二門侯馳援,算算十二門侯的腳程,應該問題不大。”

      衆人皆應承,騰空自然帶着漪房離去,就剩下三人,乾坐着也是無趣,也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代王宮  薄姬寢宮

      劉恆盤腿坐下,有些焦急得和薄姬說道:“母親,你知道嗎?今日微服,你猜我碰到了誰?”薄姬淡淡道:“不會是龍舌或者是騰空吧?除非他們二人,也不至於讓你急成這樣?再說,你也未見過二人,如何知道是他們?”劉恆搖搖頭道:“不是,不是他們,是他們背後的主人!”薄姬微微一震,對於這個主人,她只知道仲佑說過‘小主人’,然而其他的,她一概不知!薄姬道:“可曾知道他有何目的?”劉恆搖了搖頭道:“他說之所以相助於我,是因爲祖上經商,自己別無他求,只求一個治世!這個也太牽強了!”

      薄姬喝了一杯茶道:“此人什麼模樣?年齡幾許?”劉恆道:“年齡小我幾歲,至於模樣,我見他英氣,容貌說不上,但是眉宇之間,卻似乎與高祖有些相似!”薄姬一愣道:“高祖?”劉恆道:“對,說來也奇怪,但是確實是和高祖有些神似。”薄姬心裏默數高祖的子嗣裏有沒有遺漏掉的人物,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有這麼一號人物。劉恆見母親想的深沉,便緩緩說道:“那人自稱叫做呂轅,不知母親有沒有印象?”薄姬喃喃道:“呂轅?劉轅?黑甲銳士,利劍爲權。兵仙韓信,劍佐軒轅。難道此人與韓信有關?”

      薄姬想起了那個老朋友,劉恆卻有些疑惑道:“母親是想到些什麼嗎?此事怎麼會與淮陰侯有關?”薄姬緩緩道:“想當年他也是項羽帳前的執戟郎將,那時候母親還是魏王的妃子,自然也在項羽軍中,甚至早於高祖認識韓信。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爲我曾經經過韓信站崗的身邊時,聞到一絲女人的胭脂香,非常淡!但是我明明記得正好與高祖破咸陽之時,我所救下的一個女子身上的香氣一樣!那女子一看就不似尋常人家流亡的女子,雖然滿面塵埃,但是依舊透着美豔絕代。只是在救後的數日裏,便不告而別,我想着要尋她去處。那日見那執戟郎身上有那香味,所以便多問了幾句,才知他叫做韓信。我以爲那女子藏在韓信那裏,但是卻也奇怪,作爲兵士,都是羣居,如何藏一個女子?我就環繞着韓信看了起來。作爲男子,他的根骨卻不如男子那樣宏大,盔甲之下如同有一絲嬌柔,我一時猜想他該不會是我救下的那個女子假扮的,但是容貌又與之相距甚遠。我正欲向前詢問時,霸王出了王帳,我便離去,我回頭看了看韓信,突然看到他看着我,然後對我搖了搖頭,那時我知道一定是她!”

      劉恆驚愕道:“是母親救下的那個女子?”薄姬點了點頭道:“應該錯不了,不過幾日,我便想再去詢問他時,卻發現他已然不再執戟,聽說是因爲誤入帳中,弄亂沙盤,所以被調到其他地方去了!從此便沒了消息!”劉恆緩緩道:“那這與呂轅有何關係?”薄姬緩緩道:“此女子,自漢營而來,這也是爲什麼救她之事只有我一人知道。我怕霸王知道,誤以爲是細作,要誅殺她,我見她柔弱,有心救她!此女子也怕是餓了極致,見到我便昏了過去,我扶回我帳中,一番救治,她醒了之後,我問她姓甚名誰,她也只是說了自己叫呂驪,其他的任我怎麼問,她也再不肯多說!不過幾日,她就不見了,只留下紙條道:‘日後定然厚報!’”

      薄姬越想越亂:如果真的是此人,那她爲什麼假冒韓信?那她所言的:‘日後定然厚報!’難道就是輔佐我的孩子登上帝位?這個呂轅到底是不是她的兒子?而呂轅到底和高祖有沒有關係?仲佑又是否知道她的存在?她和那個組織又有什麼關係?一個個問題猶如迷霧一般襲來,本來以爲撥雲見日,卻發現迷霧越發沉重。

      劉恆喃喃道:“日後定然厚報…”薄姬此刻也不多想道:“吾兒,你也不要多想,既然事態由不得我們掌控,諸多事宜也盡同咱們母子有益。此刻便不再做他想,靜觀這京城風雲突變吧,也看看這位呂轅的手段如何?”劉恆看這母親疲憊,也不多做叨擾,行了跪拜之禮,便出了宮門。

翌日  代王宮遠郊

      遠處三匹那跑上了一處山丘,呂轅勒馬轉身對文靜道:“你且回京城去,託你辦的事情,記得和仲伯交代清楚,我和御林去阻止藏折。你且安心回京,三千黑甲影遁在你左右保護,如若路上遇到藏折,自有三千黑甲替你抵擋,你就什麼都不要管,一路回京就是!”文靜也不多說,眼含淚水盯着御林道:“哥哥保護好轅哥,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御林卻同她不對付,打趣道:“那你就不管你親哥哥了?果然是嫁出去的妹妹,潑出去的水!哈哈哈…”

      文靜輕哼一聲,揚鞭衝下山丘往京城方向去了,她知道只要自己快點到達京城,通知十二門侯,那哥哥與自己心愛的人便少一些危險。心裏越想,越發焦急,便多抽了幾鞭子。呂轅見文靜走了,轉身對御林說道:“咱們也走吧,別耽誤了!”說罷,兩個人揚鞭朝着另一個方向去了……


                      (本章完結,來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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