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四
沒上下五樓幾次,感覺渾身有勁沒使出來,決定到河邊走走。
這一走,突然明白這學期已經結束了。我恍惚記得:到河邊走路,似乎是2021年的第一次。
第一次往往有很多的發現和驚喜:比如遇到幾年未見的老友、幾隻翻飛的蝴蝶、新增的各色碎花……
一個足球滾過來,我順腳踢回去。一少年單腳熟練地扒弄球,一手撥電話。另外兩個少年一蹦一跳跟着他。
電話通了!那邊問:“誰呀?”這邊三個人依此對着手機喊:“我是你爺!”“我是你姥爺!”“我是你親爺!”
好奇心讓我接着聽下去。
接電話的人問:“你們在哪裏?我馬上就過來了!”這邊三個人搶着吼:“哪有那麼多廢話,趕緊過來 , 爺等着你呢。”
我決定管住自己的嘴,繼續往前走。誰知道遇到一個熟人說幾句話,那三個少年又經過我身邊。換一個人拿手機, 他似乎說“爺”上癮 ,對着微信發語音條,不停說:我是你爺,我是你爺……
終於忍不住,喊那個不停發語音的少年:“來,我問你一下。你是在跟你同學說話嗎?”他抽空“嗯”一聲。
我又問:“你讓他把你叫爺?”他趕緊說:“我們都這樣喊。”
我:“你也把他喊爺?”
他:“不是啊。”
我:“同學之間不應該是兄弟嗎?你喊他爺,他也喊你爺,還差不多。”
三個人笑起來。
我說:“如果只是你們讓他喊你們爺,就是語言暴力,也屬於校園欺凌。你們老師應該講過吧?”
三人看看我,拿起球飛快地跑了。
那天下午,我看到兩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把一個比他們個兒高的女孩逼到牆角。女孩習慣性退讓、沉默。
我走過去問:“你們幹嘛?”兩個男孩說:“我們是一個班的同學。在一起玩。”我看着女孩:“你願意跟他們玩嗎?”女孩看了我很久才搖搖頭。
我打算細問,兩個男孩兒飛也似的跑,喊也喊不住。
我細細打量女孩兒:衣服邋遢、面容焦黃、眼神懦弱,是典型的“招虐對象”。
我拉着她的手,捋捋她的頭髮,儘量和善地問:“他們是不是經常欺負你?”她遲疑地點點頭。
我問:“你告訴過爸爸媽媽嗎?”她的眼淚掉下來:“他們不在家。我和奶奶在一起,還有兩個弟弟妹妹,是小佬的孩子。”
是一個留守兒童。
我說:“還有老師呀!你可以告訴老師。就算老師說的話他們不聽。你也別怕。他們欺負你的時候,你可以狠狠地打回去。如果怕打不過,可以瘋狂地喊叫呼救。大人會幫助你的。再說還有警察叔叔呢!”
過一會兒我說:“你如果不反抗,他們有可能繼續欺負你。所以一定要告訴老師、家長,或者自救。”
女孩點點頭,說聲謝謝老師,然後擡起頭走了。
那三個少年會不會從此懂得尊重同學,從稱呼開始,那個女孩兒能不能對校園欺凌說不,都不能確定。
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大人一定要讓小孩兒知道什麼是對錯善惡,讓他們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因爲童話的世界真的有狼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