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家

夜黑風高,路燈昏黃。一條踉踉蹌蹌的身影,摸索着晃進路邊亮着粉色燈光的小店。

“媳婦,媳婦,跟我回家……”來的人二話不說,扯開嗓子就吼上了。

“這位老闆,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老闆娘,扭動着腰肢,上前禮貌地招呼着來客。

見怪不怪的她,對一個醉鬼上門,早已是喜聞樂見。

“服務?什麼服務?我來找我媳婦的,叫她出來,我們辭職不幹了!老子我就要發財了,哈哈哈……”

來客酒氣熏人,聲音如雷,莫名其妙的笑聲尤其震天響。

“老闆,您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哦?我這是足浴店,怕是沒有你媳婦啊。”老闆娘不緊不慢,嗲聲嗲氣地應付着。

“沒錯,我要找的就是足浴店!我媳婦在足浴店上班,專門給人捏腳的……”

“我的老闆唉,這條街上全是足浴店,你要找的是哪家?是不是找錯了?”

“錯了?呃……你這店是不是叫知足……常樂?”

“不好意思,老闆,我這店叫就知足,沒有常樂,您真的找錯了……”

“哦……是嗎?可別騙我?欺負我酒喝多了!是不是你把我媳婦藏起來了?”來客說着說着開始不對勁了,立馬有耍酒瘋的趨勢。

“我的親老闆唉,到我們這裏來的,十個有八個是喝完酒來的,其中就有五個說是來找媳婦的。這麼跟您說吧,在我們這裏,有錢都好使,媳婦隨便找!”老闆娘口若懸河,誘惑挑逗的功夫果然了得。

“盡說瞎話!媳婦哪能隨便找,我媳婦,那可是百裏挑一的!就說現在,別看我失業了,全靠我媳婦一雙手,養活一大家子呢。這不,今天跟哥們喝酒,哥們指了條發財之道給我,可不能再讓她一個人喫苦受累了,捏腳這活咱不幹了……走,跟我回家!”

來客酒後吐真言,滔滔不絕卻又突然稀裏糊塗起來。

老闆娘一聽,感覺這單生意八成要黃了,臉色刷地變的難看起來。

“這麼說,你還是去知足常樂找你的媳婦去吧……”老闆娘一邊說,一邊推着醉酒男往外走。

“唉唉唉,你推我幹嘛?老子有些發暈了,想歇一會,不行嗎?”醉酒男很不開心,用力一把打掉老闆娘推他的手。

“想休息?可以!不過我這店可不是免費的,你有錢嗎?”老闆娘雙手掐腰,用輕蔑的眼神看着醉酒男。

“誰說老子沒錢了!老子有的是錢!快給我安排!”醉酒男也發怒了,掏出錢包來,把裏面的一沓毛爺爺亮到老闆娘眼前,晃了老半天。

“我說老闆,您早說不就行了!姑娘們,來客了……”老闆娘朝屋裏邊亮了一嗓子,一隊姑娘聞聲而至。

“等等!你這都有什麼服務?是不是正規的店?我媳婦跟我說了,她們那可都是正規的足浴店,純粹只捏腳,沒有別的特殊服務的!”

“我的老闆唉,您要啥服務都有,要正規的有正規的,要特殊的有特殊的,包您滿意!來,您自己挑吧!”

老闆娘引着醉酒男,來到站成一排的姑娘們面前。

醉酒男努力睜大惺忪的雙眼,迷離的眼神,從姑娘們的每一寸肌膚上滑過。

“嘿嘿,就你了,跟咱媳婦還挺像的。”醉酒男指着面前的一位姑娘,呆呆傻笑着。

老闆娘朝那位姑娘使了個眼色,姑娘立刻會意,攙着醉酒男走向包間。

醉酒男和姑娘緩緩走進包間,屋內光線暗淡,曖昧異常。

醉酒男卻默不作聲,一頭倒在牀上,片刻間居然鼾聲如雷。姑娘也很無奈,試圖叫醒醉酒男,用力推了推他。

“媳婦,別鬧……”醉酒男睡夢中咂吧咂吧嘴,雙手胡亂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說起了夢話。

“大哥,快醒醒,快醒醒!”姑娘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喊了幾句,醉酒男繼續毫無反應。

“老公,快起來,回家啦!”姑娘想了一會,突然大聲尖叫起來。

“媳婦,我來了!我來了……”只見醉酒男噌的一下,從牀上彈射起來,口中唸唸有詞。

“你是誰?我在哪?你不是我媳婦!”醉酒男一臉懵逼,連聲發問。

“大哥,這裏是足浴店,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

“啊?!足浴店?服務?啥服務?”

“是啊,請問大哥要做什麼項目?”

“呃……你這都有什麼服務什麼項目?”

“要啥有啥!”

“那個……有特殊服務嗎?”

“當然有啊,要多特殊?那看大哥出多少錢了。”

“不是說正規足浴店麼?咋還有特殊服務呢?!不行,我得走了!”

“唉!大哥,這可不行,總得做個什麼吧,可別讓我白忙活啊!”

“你這裏最便宜的項目多少錢?”

“九十八!”

“給你一百,不用找了!我得走了!”

醉酒男丟下一張毛爺爺,急匆匆摔門而去……

街道上冷風習習,吹得醉酒男直哆嗦,但也讓他更加清醒了幾分。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他一邊走着,一邊撥打着媳婦的電話,卻始終打不通。

他加快腳步,不一會就來到了知足常樂足浴店的門前。

“老闆,我找個人!”他不等有人上來答話,開門見山就朝前臺的人發問。

“請問你找誰?”前臺幾位姑娘充耳不聞,只顧低頭玩着手機,只有一位油頭粉面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我找我媳婦,她說在這裏捏腳的。”此言一出,前臺的幾位姑娘紛紛擡起濃妝豔抹的錐子臉來……

“你媳婦?等一下,可否借一步說話?”中年男子說完,趕緊把他拉到了裏邊一處偏僻的小屋。

“你媳婦做啥的?大半夜的,你來找她做啥?”

“她說是在這裏幫人捏腳的,我有事找她打電話一直關機,我擔心她出啥事……”

“捏腳的?你是不是找錯了,我們這裏沒有你媳婦,請回吧!”

“不可能啊,你這不是知足常樂嗎?她親口跟我說過的,還給我發過定位呢,你看!”他拿出手機,拼命向中年男子展示媳婦發來的定位。

“定位是這裏沒錯,但也不代表她就在這裏上班,我們這裏捏腳的確實沒有這個人,請回吧!”

“別啊,老闆,我現在很想見到她。對了,有可能她在你這用的不是這個真名字,能不能幫忙把這的姑娘都叫出來,我一看就知道了。”

“什麼?你口氣還不小!你以爲你是誰?檢閱儀仗隊呢?!我看你就是來砸場子的!再不給我滾,我可不客氣了!”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突然發飆了,兇相畢露。

“老闆,您抽根菸……”他掏出一根菸,試圖遞給中年男子。

“別扯犢子了!快滾!”中年男子一把將他遞過來的香菸打落在地,順道用手整理了一下因用力過猛而弄亂的髮型。

“老闆,您行行好……”他仍未放棄,低三下四地試圖繼續糾纏。

“去你媽的……”冷不防,中年男子猛地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肚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

“哎喲……”他低聲呻吟了一聲,彎下腰半天沒反應。

“哇……”突然,他的肚子裏排山倒海,忍不住吐了出來。

中年男子猝不及防,被噴了一身,地下也是一片狼藉。

“臥弄泥馬!快來人……”中年男子怒不可遏,已經是歇斯底里地怒號了。

打鬥、嘔吐和驚叫聲,驚動了一票黑衣人。

“哥,啥情況?”進來的黑衣人個個提刀弄棒,等着中年男子發號施令。

“別問那麼多!揍他!”中年男子一聲令下,棍棒拳腳如雨點在他身上落下。

“把這酒鬼混小子給我拖出去,快叫保潔進來收拾下!我尼瑪,噴我一身,真他麼的晦氣!”中年男子罵罵咧咧地走了,再次用手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發型。

一幫黑衣大漢七手八腳,架起滿身傷痕的他,拖着向屋外移動。

一個拿着水桶拖把的保潔阿姨,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與打頭的黑衣人撞了個滿懷。

“你丫的小心點,沒長眼睛啊!”黑衣大漢很是不爽,對保潔阿姨怒目圓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保潔阿姨畏畏縮縮,輕聲道歉着。

“這?!這熟悉的聲音,怎麼這麼像我媳婦的聲音?!”昏昏沉沉之中,他拼命睜開雙眼,向保潔阿姨望去。

“媳婦!真的是你!”他猛地掙脫黑衣大漢的束縛,居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黑衣大漢們和保潔阿姨,都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

“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怎麼搞成這樣了?”保潔阿姨,哦不!是他媳婦,抱着他的頭,痛哭流涕。

“你們認識?!什麼情況?!你還能站起來?還不快滾!”黑衣大漢們個個一臉懵逼,飛起兩腳將他們踢了出去。

“媳婦,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媳婦,我對不起你!走!我帶你回家……”

他擦乾媳婦臉上的淚水,一把拉起媳婦的手,一瘸一拐地家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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