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狗回到新房子时,李光沫已下了楼,正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视屏幕发呆。王燕煮了面条,叫他吃,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
一家人进了厨房,各自捧起灶台上的面条,围在火炉边吃。王燕特意煮了鸡蛋,一人一个,算是给家人增加营养。
吃罢早餐,李光沫主动帮王燕收拾碗筷,李大狗照旧坐在火炉边陪老爷子说话——他们都很珍惜这难得的团聚的时光。
离别的氛围在空气中飘荡,李光沫面无表情,心底却很难受,爹娘这一走,恐怕得等到腊月底才能回来。他并不怪爹娘,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生活得更好。
李大狗望着对面的老父亲,发觉父亲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人也愈加瘦小了。他记得,去年出门时父亲的头发中还是灰的,今年已全白了。
李大狗一言不发,把所有的心酸和不舍,混着香烟吸进了肺里。他是一家之主,永远只能做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倘若他垮了,这个家就真的垮了。
王燕将儿子拉到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人民币,递向他,见儿子不接,她只好硬塞进了儿子的兜里。她语重心长地说:“娘和你爹要出门了,你在家要听爷爷的话,要努力学习,别惹事情。家里有啥事记得给你爹打电话!”
李光沫埋着头,一言不发,眼泪往地上掉。王燕宠溺地摸着儿子的脑袋,心酸和不舍全挂在脸上。
中午时分,一辆面包车缓缓驶入新房子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王棒槌。上次他来探望老爷子时,李大狗特意请他帮忙送自己和妻子去县城的火车站。
俩人亲如兄弟,王棒槌自然不会推脱。
李大狗连忙把王棒槌往屋里迎,又吩咐王燕去泡茶,李老汉从厨房中擡过来一小钵瓜子,让干儿子王棒槌吃。
王棒槌摆摆手,示意王燕不必泡茶,他似有难言之隐,嗫嚅半晌,终究没有开口。王燕比较细心,看出了他的意图,笑着说:“大狗啊,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吧?”
李大狗微微点头,说:“嗯,差不多了。”
李光沫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从面包车驶过来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这场别离即将开始,但没想到它会来得那么快。
他勉强笑着,帮父亲把编织袋提到车边,递给站在后备箱前的王棒槌。王棒槌哈哈一笑,夸他懂事。众人都跟着笑了,只有李光沫始终一言不发。
李大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随即上了副驾驶;王燕走过来给李光沫一个拥抱后,也上了车。
车缓缓向前驶去,夫妇俩从反光镜中看到老父亲左手搭在儿子肩上,右手轻轻挥动着;李光沫还是一言不发,但已泪流满面。
车渐渐驶远,爷孙俩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