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寒月新雪  花田犯錯

代地 郊外

      仲夏見皓月當空,眼前過了密林,即可到代地城下,之後聯繫騰空,一路走來,都未遇到三爺,想來三爺定無大事。一路上,黑甲暗探並未有特殊械鬥的消息,想來三爺定來平安,前面就是代地,也許三爺已經進城,相必此行只是虛驚一場,也希望只是虛驚一場!突然,仲夏聽得哨箭,心中一驚,他自然知道哨箭的意思,他與神醫黃三顛對視一眼,慌忙示意門侯往哨箭處疾馳,門侯速度不比常人,自己同神醫只能押後……

      等到多方人一同趕到的時候,只見袖中抱着呂轅痛哭,御林呆站在一旁,心中無限自責,如若不是自己草率輕敵,也不至於被支開。門侯下馬留下四人,八人往各個方向追尋散開……仲夏下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頓時悲起,只怪自己不能再快一些……黃三顛從馬上幾個踏躍,飛到袖中邊上,將呂轅搶過,平放在篝火旁,立馬四下檢查起傷口來……

      “哭個鳥!”只聽黃三顛說道:“我黃三顛在,別說這還有一口氣,即便是死了,我也能把他從閻王殿招回來!”袖中一聽,以爲自己聽錯,慌忙道:“神醫切勿誑語!”黃三顛從腹中搜索出一顆藥丸,就往呂轅嘴裏塞,又取下腰間葫蘆,給呂轅灌下幾口酒,接着說道:“涉及三爺,可不敢妄語!”御林和仲夏聽得黃三顛如此說,便慌忙圍了上來!

      而後,黃三顛開始處理呂轅腹部的貫穿傷。接着說道:“身上那些小口子,以三爺體質,可忽略不計,尋常金瘡藥即可。由此看來,此間有兩處最爲致命:第一,是這腹部的貫穿傷,我初看,三爺大幸,未傷脾,卻幾處割破腸胃,需考慮失血過多;第二,是這胸口一處,好像是刀刃沾了不明毒物,還需知曉是何毒,需對症下藥,還有就是傷口距心臟過近,還需日夜守候……”

      御林在旁道:“那就是沒事了?!”黃三顛道:“什麼就沒事?!是萬分兇險!”仲夏道:“見你如此高興,想來不是什麼好事!涉及三爺,你不可輕率!”御林道:“你個黃三顛,你是出了名的醫死不醫活!越高興越不是什麼好事。你高興,是高興遇到如此極症,肯定不是好事!”黃三顛道:“二位小爺,別別別……”

      突然,林間有夜鶯飛起,留守的四位門侯拔刀而出。突然,來人打了幾聲呼哨,門侯聽的呼哨暗語:黑甲騰空。便將刀入了鞘。不過須臾,騰空已然到了跟前,他看了一眼躺着的呂轅,想來已經知道了緣由,仲夏上前,與騰空說明當下情況。只見騰空緩緩鬆了一口氣,走到黃三顛身邊輕聲問道:“神醫,我聽得屬下黑甲暗探報得哨箭信息,連忙趕來,林外黑甲三百,任憑神醫調遣!”黃三顛看了看騰空,說道:“步兵校尉,人多有什麼用,差人回去弄輛馬車過來!殺一頭鹿,取鹿血!再拿一罈上好的酒!快去!”騰空道:“是是,神醫教訓的是!”騰空幾個踏步,往林外去了……

      等到騰空再一次回來,折騰了一夜,八位門侯也盡數回來,此時天開始微微亮了……黑甲將呂轅擡上馬車,袖中陪在左右,仲夏道:“快,趁着天色矇矇亮,快些進城,免得不必要的麻煩!”騰空道:“城中一切安排妥當,是三爺很早就選定的位置!”黃三顛道:“還需儘快安頓好,三爺當下甚是兇險,還需醫治觀察,此行匆忙,很多藥材缺失,要儘快補齊!不然你們三爺,生死不好說!”御林急道:“不是你的三爺!讓我發現你不盡心,不用門侯執行,我第一個剮了你!”黃三顛語塞,自知理虧,不再說話……

      言語間,一行人分做一前一後,來到了城門口,仲夏與騰空打頭,帶着隊伍,緩緩進了城中……

代地 皇宮

      花園裏,一富貴裝束的女子見一個人急急忙忙而來,便知不是尋常之事,便差婢女將小兒帶離,順便支開左右。

      來人到了跟前,輕聲說道:“早上城門剛開,就進來了,城門守衛本就是騰空的人,而且打頭是騰空親自帶隊的!還有管家的大少爺也來了!”女子聽罷,問道:“那三爺呢?”來人答道:“未見三爺!不過……倒是有一輛馬車隨隊伍進城。”女子疑惑,又問道:“三爺不是張揚的人,他是不會坐馬車的。哼,想來定時越騎校尉家的那丫頭,此間上下,有什麼不尋常之事?”

      來人道:“倒是有黑甲報說,昨夜城外密林,好像有械鬥,期間有呼哨,我們的人不敢靠的太近,聽得不清晰,而後見門侯跨馬疾馳而出,咱們的人就連忙撤回來了!”女子來到亭中坐下,緩緩說道:“十二門侯都到了,那三爺肯定是來了!”女子轉頭對來人說道:“當家的也來了嗎?”來人道:“一行人進城,十二門侯在,我們的人不敢靠的太近,只敢遠遠的看着,想來除了十二門侯和馬車裏的,只剩下騰空、仲夏、御林和神醫。”

      女子覺得不對,反問道:“神醫黃三顛?帶他幹嘛,三爺正當壯年……等等,你說昨夜林中械鬥?又傳來呼哨?不對,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女子突然站了起來,對來人說道:“你且再去打探,必要之時,你我親自前去!”來人道:“是,那要不要和當家的說一聲?”女子瞪了來人一眼也不說話……來人悻悻得退下了……

代地 呂轅府

      騰空本就駐守代地,把三爺府邸上下,倒是打掃的乾淨,省去了不少麻煩。一行人各自安頓好了以後,仲夏將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形成書信,發往京都。想來父親在京都,一樣焦慮。代地寒冷,開始下起連綿不斷的雪,一切事物隱在雪下,頓時天地蕭素一片……

      廊下,騰空看着發呆的御林,不知道是說給御林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喃喃的說道:“如此大的雪,即便再血腥的現場,也會銷聲匿跡,更何況昨夜的纏鬥……”御林看了一眼騰空,白了他一眼,御林對騰空說道:“我看,你還是差人去山裏打一些野味給三爺補補,只是這雪天,就怕沒什麼野味了!”騰空站了起來,就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小事,包在我身上!就算掘地三尺,我也給你弄回來!”

      御林見騰空離去,自己瞄了一眼身後的屋子,屋裏袖中守着呂轅,黃三顛昨夜一陣縫補,給御林看吐了。此時屋裏燒着炭,暖和的過於沉悶,御林受不了,只能在門外守着。黃三顛在側廂熬着藥,十二門侯又不苟言笑,早知道就同騰空一起去山裏算了……須臾,御林見黃三顛提着藥壺而來,也不多言,起身推門給黃三顛讓了進去,又反身關緊房門。

      屋內,袖中熬了一夜,聽得有人進來,便再次驚醒,歷經幾個深夜,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驚醒了……

      黃三顛看了看袖中,袖中仍是搖了搖頭,他便將藥遞給了袖中,自顧自的翻開被子,看了看呂轅腹部的貫穿傷。血是早就止住了的,傷口來說癒合的還不錯,原本發炎導致高燒不退,也是袖中一直照顧的好,才避免了兇險。只是呂轅還是昏迷,一是傷口,一是體內餘毒未解。黃三顛與袖中點了點頭,袖中便與御林一起,隨黃三顛出了房門……

      袖中疑惑道:“神醫,原於仡歡械鬥之時,聽得他講說他的彎刀並未煨毒啊?怎麼三爺會中毒呢?”御林聽到如此,也甚是好奇,黃三顛說道:“他若是煨了毒,尚且好說,我還能早些知道三爺身體所中何毒?奈何他沒有煨毒!”御林道:“那不煨毒,三爺體內哪來的毒?”黃三顛道:“仡歡那兩把彎刀,歷經滄桑數十年,那是煨過多少奇毒!那玩意是隨便洗洗能幹淨的嗎?黑金的彎刀除了開刃處光滑,其餘都是黑金原鐵,原本就坑坑窪窪的,那是藏了多少不同的毒裏面!是那麼好判斷的嗎?”袖中眉間一緊,暗暗嘆了口氣,黃三顛看袖中嘆氣,趕忙說道:“二夫人也彆着急,既然三顛在此,三爺出不了差錯!”袖中點了點頭道:“如此,還需神醫費心了!”說罷,便再次推門進去陪伴呂轅了……

      如此,過了月餘,呂轅依舊長眠不醒,袖中連續伺候,已然心力交瘁。現在代地的一行人雖各自分工明確,卻一直心繫呂轅,甚至和當下的天氣一般,有些沉悶……

      仲夏此刻從外出採買回來,一進府門就將前院門候支到後院去了,又見到御林在側廂廊前,給御林使了使顏色。御林見仲夏回來,又是支開門候,又是擠眉弄眼的,不知道犯得什麼病,御林嘴上不饒道:“你有病啊,讓人抽了?”仲夏躍到御林跟前,輕聲說道:“竇漪房來了!”御林覺得好笑,起身道:“漪房啊,這小丫頭!”仲夏打岔道:“別這樣,人家現在是王妃!”御林笑了笑道:“王妃?在三爺面前,什麼王不王的,就是個小丫頭!”

      兩人話音未落,府門外兩人便裝進了庭院,竇漪房看了一眼御林,顯然是聽到了御林說的話,便朝着他和仲夏走去。御林看着竇漪房,確是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看不到以前驕橫可逗的樣子。反倒是讓御林有些不適,到嘴的玩笑話,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竇漪房走到二人面前,朝着仲夏問道:“三爺呢?”仲夏道:“三爺重傷,在房內休息!”竇漪房顯然穩重了很多,顯得有些處事不驚,扭頭對御林發火道:“你怎麼看的三爺!”御林吃了啞巴虧,不好發作,突然發現竇漪房後面跟着個男的,便遷怒道:“你是何人?這府門是你說進就進的?”那人也不惱,剛要說話,只見袖中從屋內開門出來,說道:“遠處去鬧!”竇漪房和來人,見袖中出來,作揖道:“當家的!”袖中看着來人,她雖然知道漪房在代地,卻還是驚異他們這麼快就找上門了。袖中道:“漪房,少君?三爺並未召喚,你們二人前來作甚?”

      竇漪房改口道:“姐,我聽少君說門候到了,想來一定是三爺來了,我就叫少君一起來看看,沒想到姐姐也來了!”隨竇漪房來的人,原叫做少君,卻也姓竇,接過話道:“要知道姐姐在,就更要來了!”袖中有些心疼,在京聽得自己妹妹被納爲妃,在這偏冷的代地。她知道妹妹是喜歡三爺的,奈何三爺無心,此番嫁給皇室,也算好的歸宿,只是作爲姐姐,覺得心中虧欠。少君見袖中有些虛弱,慌忙上前扶住袖中道:“姐姐,你怎麼如此虛弱!”御林道:“三爺重傷,你姐姐沒日沒夜的伺候左右,又極其擔心,心力交瘁,能不虛弱嘛!”竇漪房扭頭對御林道:“那也不知道交替守護一下!”御林正欲發作,又讓仲夏活生生壓住,再一次吃了啞巴虧。

      袖中擺了擺手,示意都別再吵了。此時騰空剛剛回來,兩手提着野味,本來興奮的不行,他還打算找御林炫耀一下,眼瞅到竇漪房一行,變得謹慎了一些。仲夏眼尖,連忙上前接過野味,往廚房去了。黃三顛輕挑氈門往院裏瞅,仲夏一進廚房,被黃三顛嚇了一跳,仲夏怒道:“老頭,你幹嘛!嚇我一跳!”黃三顛輕聲道:“那就是竇漪房?王妃?”仲夏道:“這有什麼好奇的,我見你對三爺都沒那麼好奇!”黃三顛道:“這話說的,三爺豈是你我可以妄自揣度的!”仲夏笑道:“哎,我說一提三爺,你怎麼覺悟這麼高!”黃三顛皮道:“那是!我對三爺那是……”,仲夏打斷道:“得得得,別蹬鼻子上臉……”

      御林一肚子火,拉着騰空又往府門處拉,說道:“走,打獵去!”騰空一臉茫然,牴觸道:“這天都快黑了!雪又這麼大,我這剛回來!你這鬧哪樣……”御林打斷道:“沒看到多了這麼多蹭飯的!”兩個人拉拉扯扯的又出了府門。

      竇漪房也不理他們,轉身對袖中道:“姐姐,你晚上好好休息,今晚,我替你守着三爺,那羣老爺們也不懂得照顧人,我替姐姐守一夜!”袖中見漪房眼神堅定,自己欲言又止,她擡頭看看了漫天飛雪,而後,示意少君扶自己去側廂休息。竇漪房推開身後的門,反身又關上了,她褪去擋雪的披風掛在門側。她停在炭火邊,挑了挑燃着的炭暖了暖身子,她怕帶入的寒氣,會衝了呂轅的身體。進了皇宮,她變得更加能夠照顧人,從驕橫的丫頭,變成可人的貴婦。她從爐火上的壺中盛了補湯,等到坐到呂轅身邊是時候,天已然黑透了。

      竇漪房看着自己曾經深愛的這個男人,此刻如同嬰孩一般沉睡,她知道此刻的呂轅,如同渡劫,想到如此,兩行淚下。她慌忙擦去,恐讓人看到,又發現也沒人會看到。她癡癡的盯着呂轅出神,如果自己真的嫁給他了,自己會怎麼樣?真的會過的快樂嗎?她嚐了嚐手裏的湯,溫涼正好,便往呂轅嘴裏緩慢的一勺一勺送去……

      深夜,呂轅恍恍惚惚,燈光微弱,以爲自己入了陰間。突然,躺着的他出現一張臉看着她,呂轅兩眼迷糊,以爲是袖中。想來自己應該是沒死,心中有些歡喜,幸好袖中沒事。他伸手,往袖中臉上摸去,想看是夢是現實。

      竇漪房見呂轅睜眼,正要喊人,又想到姐姐好不容易睡下,便不再言語。見呂轅伸手,以爲呂轅認出自己,連忙握住呂轅的手,往自己臉上貼去。竇漪房兩行淚下,開心的俯臥在呂轅懷中……

                    (本章完結,來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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