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全性命於“盛”世

如果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與他在這個世界上佔有的財富多寡掛鉤,我想,沒有誰比我更加可悲。即使我手有微疾的小弟,也比我強上了許多。雖然他沒有一個完整意義上的家庭和子嗣,但是在老家的一棟二層洋樓和靜靜躺在農行生息的十多萬本金,讓他看我,總是帶着嘲諷的表情。不能怪罪他的表情,似乎所有對我知根知底的人,都是這種表情。論學識,他初中,我大學。比年齡,他也只是小我六歲,可以說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機遇與環境相差無幾。看體形,他天生帶殘,我卻四肢健全。說機會,我年輕時在幾個所謂的機關單位輾轉流動,至今還有善憶者以“老師”稱呼我名,他,一直因爲手帶微疾,沒有固定工作,只是近幾年,沾了一個遠房表叔的光,進了一家城管公司做保安,兩班倒,並非高大上的活計。

至於其他我能知道的左鄰右舍,親朋戚友,同學同事,兄弟姐妹,甚至有所接觸的路人甲或者乙,都或多或少在我眼面前優越感十足,其實,他們引以爲傲的除了有房有車有存款之外,我想破頭,也梳理不出其他能讓我俯首稱臣,低眉順眼的若干理由。

財富,擁有的衡量標準,被大多數人所接受。假如我眼往上翻,辯白幾句,招來的也不過是,他們認爲我是在爲自己“窮困潦倒”,“無能”找藉口,冠冕堂皇得更加讓人鄙視。

唯有沉默,或者不語,甚至啞着口,纔會博得些許心善者同情,理解,或者低調看待我的囧。不落井下石,不諷刺打擊,不橫眉冷對……或許良心發現,掏出一二個鋼鏰,施捨給我,好讓我活命。

說來也是慚愧,五十有二的年齡,在和平年代,有太多機遇的好社會,多數人都已落實政府目標的大環境下,邁進了富裕的行列,過上了小康生活,而我卻成了一個另類,一個特別的存在。

不但與小康生活相去甚遠,就是基本的溫飽問題,也得不到根本解決。至於看得見,摸得着,感受得到的一磚一瓦,一折一車,一個掛在名字之下的東西,更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更加致命的,就是還負債累累,即使餘生之時光,也不足矣讓我輕鬆上岸,不死也得脫層皮。

我經常拷問自己,我活着的意義在哪裏?僅僅就是湊個人數,或者說讓我所在的家庭有一個圓滿的場面,抑或還有其他?

我悟不透,因爲我沒有成佛的慧根,我搞不懂,因爲我天性冥頑不靈。就是在大家面前,或者衆目睽睽之下,我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哪裏還能明白?

其實,不明白,不懂得,也有好處。古人云“人生就是難得糊塗”,這不,我活成了人生的最高境界“糊塗”,不管是真還是假?至少名義上存在。

活着的意義,古往今來,我想,肯定不止我一個人不明白,不懂得。在我心裏,我那個小弟,就是一個不明白,不懂得的人。有些餘錢剩米,衣食住行,卻也是時時刻薄自己。沒喫好,沒穿好,沒住好,也沒行好,即使緣於血緣關係,救濟一下窮光蛋的我,義憤填膺時居多。

有病,害怕花錢,熬着。有房,沒人落腳,空着。有親情,擔心拖累,疏着。有兄弟,天涯咫尺,遠着。

近段時間,因爲擔心,我會落入“人死債未清”這個圈子裏,一直在努力鍛鍊,讓脆弱的身體強壯些,以抵禦歲月的吞噬。雖然收效甚微,但不敢懈怠,哪怕健康有一點點變化,也會讓我歡喜十分。

晨跑,最高效,最實用,也是最廉價的鍛鍊方式,我的選擇,對於入不敷出,捉襟見肘的我來說,也不多,可以說是唯一。

從去年的11月9日開始,到今天,差不多8個月,幾乎是全勤,期間的痛苦,無奈,迷茫,只有我自己清楚,真的,我付出了太多,酸甜苦辣,一言難盡。

邊運動,邊思考,造成我今天這個局面的原因應該有很多,假如歸納一下,我想 即使筆桿子再硬,也可能寫得不盡人意。

既然這樣,還不如保持微笑,留一個瀟灑的背影,給準備看我笑話的那些人……他們或許會猜猜猜,但也許會永遠猜不到結果,是悲壯或者喜歡?

或許我這一輩子做得最錯誤的一件事,就是98年南下東莞。98年於中國歷史,應該是多事之秋,98年,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滔天洪水,肆虐華夏神州,中國很多地方,都在洪水的猛烈衝擊之下,潰不成軍。

地處湘北的洞庭湖,是我的家鄉。家鄉什麼都好,就是一年一度的水患,讓老家人吃盡了苦頭。特別是圍湖造田,破壞生態平衡的一些大工程,更是讓我的家鄉聲名遠揚,不過,不是正面宣傳的典型,而是用做教育他人的教材。

不尊重,敬畏大自然,大自然就會毫不留情的給予懲罰。每年各級政府領導,最提心吊膽的就是雨季開始了,肩膀上扛着的擔子 ,感覺越來越沉重,甚至關係到升遷之路是否通暢,是否順當?

不過,我是逃兵,雨季還沒有來,我便來了東莞討生活。也不知道,多事之秋的98年,給我預示了什麼結果?

東莞長安,是我的第一站,也是我惡夢開始,潦倒開始的起點地方,近一個月不停歇的“搵工”,最後不得不遺憾的和長安拜拜。累了的腳步流到了塘廈鎮,一個現在經濟排名靠前,而當年可並非如此的地方。

三年,確切地說,應該不足三年。我在塘廈一個名字叫“浦心湖”的地方,悠哉悠哉的混日子,無目標,無方向,猶如一隻無頭蒼蠅,得過且過,混天度日。

心,累了,身子肥了,鬥志沒有了,棱角也就在日復一日的重複之中,磨平了,變得光亮透明,一眼就看到了現在的自己。

還好,即使生活乏味,體重飆升,但偶爾發發神經,做做美夢,還是有的。四處奔波,八面出擊,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想證明一下,自己終究還是一個讀書人,一個能養家餬口的男人。

結果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四處奔波,累了的是臃腫不堪的身體,八面出擊,換來的只是一個更比一個可憐的笑話。

迷茫……疑惑……憤慨……失落……最後開始沉淪。從此,笑容在我心裏,只是一個符號,沒有任何反應。表現出來最好的特徵,就是看起來不錯,能喫能喝能睡能吹……

(一,衣)

古語有云: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看來,穿衣打扮,於一個正常人很重要,不僅僅只是面子工程,而且還牽扯到修養,學識,品味等其他。

我這人,天生喜動不喜靜,如果讓我宅着,就會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不但心煩氣躁,而且還會病從中來。不過,隨着歲月流逝,喜動的我,現在也開始慢慢改變,如果沒事,也能呆一個地方,片刻或者更長。這不,在東莞橋頭,我就如釘子釘在這裏般,快二十年,不曾挪動。

不過,釘在一個地方,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不需要用衣來裝飾自己,讓自己更加虛僞起來。每天面對的都是一些熟視無睹的老面孔,自然勿需給人耳目一新的錯覺。

東莞好,天氣熱,溼度大,工廠多,熱鬧,繁華,雖然這些與我關係不大,影響不了我一日三餐。但有一點,我是特別感激涕零,就是不需要添置太多衣裳,天氣熱,短袖短褲,溼度大,短褲短袖,工廠多,進那間廠,都有穿不完的工作服,熱鬧繁華,吸引眼球的事件時時刻刻都在發生,隨便套在身體上的短袖短褲,工衣廠服,沒有人會注意。

去年年底,侄女準備結婚,哥提前就給我打了招呼,要我送親。老家不比東莞,有冬天,穿衣有講究。短袖短褲自然拿不上臺面,一咬牙,花幾百塊,買了一件呢子大衣裝門面,不過,隨着新冠疫情影響,侄女婚期有改動,呢子大衣也因爲天氣漸熱,沒了用武之地,只能束之高閣,成了當家的物件。說不定,過了幾年,無人居住的老家衣櫃裏,鼠咬蟲蛀,呢子大衣應該壽終正寢,只能留作紀念了。

來東莞二十多年,穿得最多的是短衣短褲,買得最多的是短衣短褲,現在租房裏剩下最多的還是短衣短褲。短衣短褲,價格便宜,好清洗,特別是我這種胖紙 ,感覺特適合。其實,不是我喜歡,而是因爲我沒有購買能力。

我最喜愛西裝革履,衣冠楚楚,如果還配上一副金邊眼鏡,把濃密的頭髮用定型的啫喱水固定,我想,怎一個“帥”字了得?可短衣短褲,穿不出那種風韻,孔武有力的風韻。我是洞庭湖出生,長大的孩子,四季分明,是我老家的特徵,隨着季節交替,衣服猶如風景畫,不停歇的變化,該是多麼幸福,體面。我又該是多麼幸福,體面。不過,幸福,體面基本上都是停留在沒有記憶的孩提時代,憑空想象而已。

大半生,與好衣服,貴衣服,名牌衣服……似乎沒有交期。一直與我相伴的,大抵都是陽春白雪眼中的“垃圾”貨。不合適也好,不合身也罷,我想,以我的消費能力,確實有點無奈。只是可惜了我一副常被人評頭品足的模特身板。

不過,人生路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何況只是裝門面的“穿”,外面子光的東西,不值一提。這樣寬慰自己,倒也不不曾有什麼失落。依然衣不蔽體的在世界上行走,也感覺不出“難爲情”,也許,是生活把我曾經薄薄的臉皮,壘成了“萬里長城”,既能擋住明裏或者暗裏投來的鄙視,又能蓋好內心深處往外溢出來的羞愧。

(二,食)

我自詡爲是一個合格的美食者,與美食家應該還是相差了幾個等級。我特別喜歡研究中國五千年傳承下來的美食文化,雖然基本上都是停留在一知半解,但也樂此不疲。無論來自哪個地方的美食,色有奇異之處,香有奇特之處,味有奇怪之處,我都有膽量去捷足先登,敢爲人先,去嘗一嚐鮮,品一品味。

可現實中,我卻成了飢餓已久的人,即使一碗飯,普普通通的白米飯,我也需要付出不菲代價,超出常人的努力,纔可獲取。古人詩云: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於我,詮釋得很深刻,也很具體。

從出生,呱呱墜地,到今天,步履蹣跚,我逃不過一個字“餓”。這樣最直接的體現形式,就是我在所有人眼裏沒有喫相,與“斯文”完全脫鉤,經常被人所不齒。即使到了大家都不爲喫奔波勞累,而我卻還爲這個劫耿耿於懷。

至於風生水起的中國“八大菜系”裏,能點姓道名的美味佳餚,讓我大快朵頤的機會,更是寥寥無幾。如果算上書中才有的“滿漢全席”,我想,或許再這樣活十輩子,也不會嚐出一個味道。

我羨慕《紅樓夢》作者曹雪芹,雖然他最後是因爲缺衣少食成了一個倒斃在風雪之中的餓死鬼,但他至少通過他的生花妙筆,在紙上留下了一盤盤活色生香的可口美味,此生足矣。

我卻不行,爲活下去,奢侈一把,都不可以。每天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往租房趕,匆匆忙忙,只是躲過那些香氣撲鼻的源頭,一排排飯館,食府,攤位。多次實踐,總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土方法,就是用睡眠抵禦這些足矣殞命的誘惑。

我時常竊竊自語,一碗浮着蔥花的麪條,難道就會讓我陷進入不敷出的地步,不能自拔嗎?或者陷進“萬劫不復”的境地?可我不敢嘗試,哪怕一次。我清醒的懂得,我是一個沒有自制力的人,一個不會跌倒了能爬起來的漢子。

記得那一年,我因爲意外受傷不起,臥牀幾月。鄉下人質樸,探視,看望我的東西,幾乎都是關於喫的。一塊肉,一條魚,幾塊豆腐,十來個雞蛋……他們付出了他們所能得到的。母親不含糊,爲了我早日康復,能夠回饋父老鄉親的深情厚誼。一頓接一頓的,給我補充營養,這一輩子,想起來,最幸福的就是那段日子,餐餐有肉有魚,頓頓脣齒留香……只是可惜,那時的我,緣於疼痛,根本沒有胃口。

後來,母親因爲一場意外,走了,父親也擔心病痛折磨,解決了自己,走了,前妻離了婚,兄弟姐妹天各一方,孩子小,沒有記憶,即使想和誰一起回憶,那些細節,那些美味,那些漂浮在回憶裏的油香,也沒有了人……

或許,那些美味,從來就沒有粉飾過我苦逼的生活,自然不會有人提起。

東莞,被譽爲美食天堂,來自天南地北的美食吸引着我們,包括我。可我幾乎只是看客,或者只是路過,最多也就搖旗吶喊一番。與我相伴的依然只是最簡單,最普通的是,米,面……

我喫,只是爲了活下去,好博得些機會,延長清債的時間,拓展清債的空間,沒有其他。

老婆微我:今晚沒有什麼喫。我淡淡一笑,其實,這種生活,我早就習慣,何必重複唸叨?

我想,明天我還是會推開門,拉開窗,信心滿滿的走在討生活的路上。

(三,住)

我曾經用一篇短文,詳細介紹過,我在東莞的窩,用來安放七尺男兒身,棲息的地方。幾平米,其實我也很滿足。雖然小,但也有人間煙火,也有鍋碗瓢盆進行曲,甚至還有絲絲縷縷的愛出出入入……十多年來,我從老家倒塌的舊房中,已經失去許久的溫暖,在這幾個平米的空間,再次滋生、瘋長,收穫滿滿。

遠方的故鄉,已經沒有我落腳的地方,隨着父親的離去,我每回一次故鄉的理由都開始缺失。心裏總是空落落的,感覺好像做了一件對不起故鄉的事情。

山,依然巍峨高大,樹,還是亭亭玉立,水,繞來繞去,也繞不開那熟悉的一丘丘田,一道道坡……只是我成了,流落異鄉的人。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我曾經以爲很飄渺,很虛僞,甚至還偷偷摸摸笑話詩人的多愁善感。可如今,我一次又一次走在故鄉的大路上,迎面而來的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不屑一顧,各自走自己的路。

我欲言又止,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打聽那些已經模模糊糊的名字?地名或者人名。他們有的已經沒有一點痕跡,有的只能供奉在燃起的香火裏。

忙忙碌碌大半生,我卻無枝可棲;來來去去一輩子,我卻片瓦不存。如果硬生生,把愛人名下,位於湖北調絃口的房子,分一杯羹,我想,放一張竹蓆可好?其實,我沒有任何理由,跳出來,喊一聲:我要。

要的是自取其辱,要的是厚顏無恥,要的是做人失敗的註腳。

杜甫很幸福,在寸土寸金的成都,居然有草堂,秋風起,梧桐落,秋風起,卷我屋上三層茅。雖發問“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即使千年之後,我卻重蹈覆轍,顏面何存?天理何在?

如果前世有孽債,我用一生償還,還不夠?如果沒有,我爲何會落得如此田地?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

沿着故鄉的路,我不知道,我會走向哪裏?是有着父母合冢的畫星咀,還是風景如畫的老屋黎家灣,抑或是有我自留地,白留山的新屋場。抑或哪裏都不是?信馬由繮,漫無目的,任蒼老的身子,隨着故鄉南來北往的風,吹向遠方……無影無蹤,無蹤無影。不留一點痕跡,彷彿我從來沒有來過這,繁華似錦的故鄉。

我知道,我就是一粒毫不起眼的微塵,風過去,雨過來,我會在哪裏?

東莞的房價很高,房租也不便宜。我能有幾平米棲息的地,能夠用破損的肩膀扛起,我已經很是了不起,真的,我想爲自己喝彩。可我又不敢舉起手,擡起頭,放開喉嚨,過分表現出來,我沒有值得驕傲的資本。

(四,行)

經常有人問我,沒有讀到過你遊山玩水的感受和心得,多半時候,我會選擇沉默,即使對好奇者微微一笑的勇氣也沒有。

我怕這一個無心的微小動作,讓別人窺見我藏在心底的小九九。講真的,我既沒有遊山玩水的精力,也沒有遊山玩水的財力,老實承認,後者纔是重點。

我去過廣西, 從飛馳而去的列車上,欣賞過“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秀麗。雖然也驚歎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那些青蔥的山,清粼的水,卻只是我求生的載體。我不遠萬里,只求謀得養家活口的粟粱。

我到過五嶽之一的衡山,祝融峯,南嶽廟,水簾洞,廣濟寺,雖只是匆匆一瞥,走馬觀花,但那美景卻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不過,在老家人的心裏,去南嶽衡山,不是求醫就是問藥?多半是因爲家裏有人生病或者家運不暢,不得已而爲之。

我的初衷也是八九不離十,近些年,我這個從前讓人羨慕嫉妒的大家庭,一直都不順昌,不是這個出意外,就是那個得絕症,甚至連自殺的方式,也被我的親人,一次又一次刷新,改寫。大伯死於車禍,母親役於泥石流,大哥,表哥是肝癌,堂嫂被兇徒痛下殺手,父親,兩個姑母都選擇了自行了斷。

一系列的家庭變故,讓我這個無神論者,也不得不低下曾經昂起的頭,開始相信有鬼神主宰一切的謬論。

老家人都傳言,南嶽東帝廟的菩薩特別靈驗,只是可惜我去是去了,可因爲太匆忙,或者心有雜念,不是誠心誠意,自然丁點效果都沒有,該是怎樣還是怎樣?這不,前些天,疼我疼得入骨入髓的幺姑母,還是忍受不了病痛折磨,跳水溺亡。

中國地域寬廣,疆域遼闊,秀美景色比比皆是,不管是自然景觀,還是人文景觀,都有一些獨特之處,引無數遊客趨之若鶩,竟相折腰。我也想趁自己還能走,能跑,能動,身體健康的時候,去領略自然之美,人文之美,只可惜,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家裏沒米,兜裏沒錢,怎敢任性遊一回?

北京,上海,香港,澳門……一連串耳熟能詳的名字。張家界,武陵源,普陀山,神農架……一大把心馳神往的地方。故宮,毛主席紀念堂,中山陵,斷橋……幾回迴夢過的景點。我想,這輩子,我是沒有機會近距離親近了,假如有來生,就厚着臉皮期待來生吧。

說來丟臉,即使與我務工之地,近在咫尺的深圳,我也只是去求人,路過了一下,幾個小時的時間,根本就只是吃了餐飯。

還好,我心大,即使孤陋寡聞,偏安一隅,我也不覺難爲情。相比之下,如何生存下去,要比遊山玩水重要得,不知多少倍。

古人云: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既不是大家眼裏的仁義之士,也非大家心中有大智慧的賢達,自然無需寄情山水,做一個畫地爲牢的囚徒,又有何妨?

有句話說得很到位: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於我來說,生在平凡人家,身無長物,百無一用,輸在起跑線;活在太平盛世,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憑本事喫飯。我淪爲失敗者,原因好多,天時地利人和,我均不佔優勢,時也運也命也,我已繳械投降。

受過傷,已是殘,人兒老,心已衰,沒有鬥志,也經不起折騰,只能撂下一句話:哥,只是一個傳說……

簡單的衣食住行,我都無法滿足自己,更何況那些高層次的精神享受,絕對是隻能退避三舍,繞道而行;或者如喪家之犬,夾住尾巴,逃之夭夭。

使出洪荒之力,我都活得如此狼狽,我還有未來?未來可期只是安慰自己,給自己壯膽,自欺欺人罷了。

諸葛孔明曾在《出師表》中,有一小段文,讓我銘記於心。文曰: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可我卻幸運,在太平盛世之中,也只能做到“苟延殘喘”,至於在社會上混得風生水起,何敢奢望?

多年的摸爬滾打,風吹雨淋,一路走來,雖歷經千辛萬苦,卻換不回“苦盡甘來”。說我慫貨也好,軟蛋也罷,從此,認了命,早看落花,晚聽夜雨……一步一步走到生命的帷幕落下。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用這一句詩,收尾,也算是我,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在生活的泥潭中,作最後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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