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年譜作爲方法”《許璇紀念文集（附年譜）》讀後
作者：張志傑
溫州現代轉型日漸爲學術界關注，甚至有博士論文加以專門研究，如華東師範大學李世衆的《晚清溫州權力格局透視——以士紳爲中心的考察》、復旦大學徐佳貴的《鄉國之際:晚清溫州府士人與地方知識轉型》等。這幾部著述,筆者曾寓目，也與作者當面交流過。溫州現代轉型與內地相比,較早也稍順利些，士人羣體對新知識新觀念新技術比較敏感，樂意接受，在中國有一定代表性。溫州本地學者、文史愛好者在這方面研究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基礎性工作，《溫州市圖書館藏日記稿鈔本叢刊》及《溫州文獻叢書》《樂清文獻叢書》《蒼南文獻叢書》等叢書均有相關史料。張小宇、李軍編的《許璇紀念文集（附年譜）》，是其中比較有特色的著述。
許璇（1876—1934），字叔璣，瑞安人，著名農學家、農業教育家，我國農業經濟學科的開創者。1913年畢業於日本東京帝國大學農科，歷任國立北京農業大學校長、浙江公立農業專門學校校長、浙江省教育會副會長、浙江省農務局局長等職。1924年至1934年期間，連任中華農學會會長（理事長），著有《糧食問題》《農業經濟學》等。許璇是溫州名人，也是農業經濟史方面的傑出學者。但離開溫州,離開農學史,知道的人不是很多。《許璇紀念文集》比較有特色，一是編寫方面綜合地方文史專家和專業人員這兩方面力量。編者之一張小宇，瑞安市社科聯兼職副主席，業餘從事溫州近代史研究，發表過《宋恕與求是書院》《陳黻宸和浙江諮議局》《林大同與旅杭溫州同鄉會》《孫鏘鳴與書院》等文章，近年來在做近代溫州留日學生研究，對瑞安地名、人物及相關情況相當熟悉。另一位編者李軍是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副院長，長期從事農業經濟史研究。有些地方名人長期在外工作，在圈內名氣大，但其出身地成長地，對其專業背景不瞭解，不明覺厲，有以訛傳訛的現象，特別是人文社科以外領域，這種現象比較普遍。而外地的專家學者，對名人出生地成長地的情況不瞭解，所寫的文章出現常識性的硬傷。這本書綜合雙方優點編寫，且列入“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文化傳承系列叢書”，在中國農業出版社公開出版發行，有助於許璇生平事功學術的傳播。
其次，《許璇紀念文集》編寫方法比較有特色。溫州地方人物研究，周夢江先生做葉適研究是一個很好的範例，編文集、做年譜，再做專題研究，逐步深入推進。本書由序言、許璇專業文章、許璇年譜長編、輓詩及輓聯四部分組成。主體部分是專業文章和年譜。專業文章彙總了許璇各個時期的26篇學術文章，涉及糧食安全、糧食與關稅、農村合作事業、農業發展等領域。許璇年譜長編，從許璇家庭及教育背景、在北平大學農學院、浙江大學農學院、中華農學會工作和學術研究情況及其農業高等教育、農業經濟學等方面收集資料而進行編寫。編撰者張小宇數次來往於北京、杭州、瑞安等地，並用半年多業餘時間在浙江大學檔案館、浙江大學華家池校區圖書館蒐集實物資料，在數據庫蒐集《申報》等報刊上許璇的相關資料。張小宇曾參與《虞廷愷年譜長編》的編撰，熟悉年譜體例與資料蒐集方法。樂清胡頌平編的《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比較知名，是胡適研究乃至近代史研究繞不開的參考資料。“長編”是指有遜於正式專著、有待於繼續提煉的初稿。本書所附的年譜，謙稱長編，可見其專業和虛心。本年譜所收內容比較龐雜，也足見作者在資料蒐集方面下的功夫。
當然，年譜也可以是通俗暢銷讀物。今年《陳夢家先生編年事輯》《木心先生編年事輯》熱賣，深受讀者歡迎。在年譜裏，可以瞭解傳主的交遊、事功和時代背景，偶爾還可以遇到熟悉的人物、事件。在許璇年譜長編裏，我讀到沈宗瀚、洪式閭、蔡元培等熟悉的名字，這種順藤摸瓜式的知識遷移和構建，有着無窮的隱祕樂趣。張小宇先生近年來勇猛精進，業餘時間研究溫州地方文史，以許璇年譜爲切入點，在更大視野裏審視、探討溫州留日學生羣體，進而研究近代溫州人物和溫州現代轉型。套用溫州學者項飈先生的大作《把自己作爲方法》，張小宇先生是“把年譜作爲方法”（《樂清日報》2021年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