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伍)

  這下可是惹了個大/麻煩了。顧珏心裏鬱悶得只差撓牆。

  也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砸了,任是誰也得先緩緩。

  退?怕是不成。這皇宮易進難出,既已入局,再想脫身可就難了。顧珏細細思量了一番。

  更何況,這小皇帝怕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擡眼看了下那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皇帝,心下暗暗嘆息一聲。

  無所依託地在這偌大的皇宮裏活下來,便是個懵懂的幼童,也該熬成人精了。

  既是退不得,那便只能進了。他收斂了臉上散漫的神色,難得顯出幾分認真來。

  在長平的感受裏,這個從見面起就懶洋洋得像個江湖騙子的人,漸漸露出那被隱藏得很好的,因久居上位而產生的倨傲輕慢。

  像一隻蟄伏的猛虎,終於伸出了自己銳利的指爪。

  他可能在那時就已被這樣的鋒芒晃花了眼,於是不管不顧地向前追去,然後撞了個頭破血流。

  顧珏爲這事情又頭疼了幾天,並且預感到這可能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會一直伴隨他。

  他這向來沒臉沒皮的人這次倒也沒好意思去跟長平搶那些少的可憐的口糧,憑着些小法術在御膳房裏神出鬼沒,再尋個不知因何緣故廢棄的宮殿,嚼着一個已經冷掉了的饅頭,就開始思索謀反大業。

  他倒了杯茶——當然是順手牽羊回來的——指尖蘸了些水,思慮片刻後,擡手寫下兩個字“錢”“權”。

  這確是眼前最爲要緊之事。攝政王苦心經營多年,早已站穩了腳跟,決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扳倒。

  他頓了頓,準備寫下一行時,發現竟是有些詞窮。

  這也確是現狀。這小皇帝無勢無權還倒貼了一大批人心,可說得上是窮途末路,任誰也只能嘆一句“時也,命也”罷了。

  顧珏這一卡殼竟是幾天之久,等他回來再次呷口茶,這下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顧珏”時,時節已快入春。

  他看着那行字,漸漸眯起眼,輕笑了聲,和着溫柔的春風,那些藏在眼角眉梢裏,真真切切的目空一切的傲氣,終是在這一刻,徹底顯露。

  窮途末路又如何?再走出條路來不就是了!

  他似是想起了某個少年狡黠又帶着些哀求的神色,眉眼又柔和了些。

  再說了,他自招惹上某個人起,就沒想過退縮。

  長平有很長時間再沒見過顧珏。

  他本就沒什麼不切實際的奢望,此時也只是有對於被拋棄的些許擔憂而已。

  內務府的宮女有時會小聲地多嘴議論幾句,比如說御膳房剛做好的菜餚總是轉眼就不見了,比如說前朝冤死的某位嬪妃的宮殿時常有白影出沒,半夜不僅有燭火幽微,還有人聲隱約。最後大都神情凝重的囑咐一句:“最近宮裏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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