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北境线(七)

有了核酸检测报告,一夜无忧,明日无忧。

8月6日,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我们离开的时候到了。

进出额尔古纳的关口,只有出去的车,没有进入的了。排队,检查了每个人的核酸检测报告,外地游客一一放行,本地人,全部让掉头回家。非必要不出城。全国都一样。

我们今天去海拉尔,小苍说本来可以走一条公路直接去,但他还是想带我们走草原。

这是你们最后的穿越。

话没说完,觉得不妥,又说,是这次旅游的最后一次穿越。

哈哈,说话好谨慎啊,年轻人。

光线很好,景色像洗过一样干净明亮。可不是洗过了吗?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


路过了骑马场,人马去草地空。人放假马也放假。马放假了可以美美的吃草,人放假了不知道去哪里找饭吃。

经过牧民人家,昨日熙熙攘攘的人群已不见踪影。景区关闭了。

小苍说,送走你们,我也就没事做了。

那你接下来做什么?

去工地上打打工,或者找个装修公司去干干。我们这里服务业少,工作机会也少。旅游生意今年是没有了,原以为可以做到九月中下旬,这疫情闹的。本来我还想生意好点再挣个一万多好去还账呢,这下也泡汤了。

啊,你还有欠账?

是啊,我老丈人是做工程的,我原想跟着他包点工程赚点钱。但是我没想到他也坑我,去年,他将一个十三万的工程十万块包给我,可是那个工程尽是重体力活,我带人垫资花了十一万才干下来。你想啊,哥,我们这里天那么冷,他的工期又赶,挖土方的活真不好干。我想不赚就不赚吧,你把十万块结给我也行啊,可是他说他的钱还没拿到,没钱给我。可我也是借朋友的钱干的,搞得我现在还不上账了。

那让你媳妇去跟她爸爸说,帮着要一要。

我媳妇说,那是她爸她能说啥。

那一刻,我们也被这年轻人的困境给难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看看空空的草原和渺茫的公路。

此后的很多天甚至现在,我们一想起小苍,就为这年轻人以及他的家人的无助感到无力。

老皮在临别前给了小苍一千元油费补贴。是的,从黑山头到满洲里又从满洲里折回额尔古纳的那些路程,不能让他白跑。原本可以多给他一点,但是我们又想到生意是生意情谊是情谊,有些原则不能随意打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不能授人以渔,就不要再去扰乱鱼的秩序了。

到达海拉尔机场时,游客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有48小时核酸检测报告的才能进机场,没有的,自行找地方去做。并且,从今天下午三点开始,行程码上带*的,无论有没有核酸检测报告,一律集中隔离十四天并加五次核酸检测。

庆幸啊,我们将在三点之前飞离。昨天改的机票,抢先了一步,冥冥之中又自我解救了一把。

小苍说,哥,姐,这次你们没去满洲里,有点遗憾,下次再来。

嗯,一定来,带着我们的朋友来。

在那里有一个我们的小兄弟呢。


边境线在遥远的北方。回到上海后,我们一直想着那里。我时不时的想,那些被航空公司收去的手续费,变成小苍的生意该多好啊,让他带我们去买牛肉干买奶制品甚至买紫金项链,无论那笔钱能帮到他多少,至少有生意做他是开心的,有生意做就心存希望。

几天来,关于旅游的回忆,人和事多于景色,那些人那些生命,那些冥冥之中,那些以前只在新闻中见到的而此次我们经历的遭遇,久久在脑中回旋。

一些问题还没找到答案,比如:当出身和时代不能选择时,该怎么办?当用尽一切力量寻找生活,生活却飘渺不定时,该怎么办?

我带着这些疑问昏沉沉的睡去,梦见那个蒙古包里的异域模样的老板娘,她说,别听他讲他家那些破事,那都不是真的。

我说,那你告诉我你是俄罗斯混血吗?

她说,我叫丽娟,你听着像混血儿的名字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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