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的爪子

我們的民族是一個講究孝道的民族,可孝也是有溫度的,有感應的,如果你的孝像一把冰冷冰冷的鐵爪,隨時伸縮的鐵爪,時不時在你身上撓兩爪,那肯定會把你撓的體無完膚。

鐵良的媽媽是某國企的退休職工,在家裏一輩子都很豪橫,對自己的老公及家人從沒正眼瞧過,更別說照顧婆婆、給婆婆養老了,但老頭子的錢除外那絕對是她的私有財產。據說,她家老頭一輩子沒見過自己的工資卡長什麼樣,也很少很少穿過她給買的衣服,年輕時一年四季都是工服,子女成年了,就是子女給買衣服了了。

她有三個孩子,孩子也很害怕母親,總害怕母親發飆,不要父親了,那這個家就散了。

三年前,鐵良的父親突然病倒,很快就撒手人寰,老人家的突然離世喚醒了子女的良知。想起父親這輩子的不易、想起母親對父親的虐待,三子女從內心開始討厭起了母親,行動上也開始與母親逐漸疏離了。

首先是在外工作的老大兩口子,以老大常年出差爲由,拒絕了她想去他們所在城市暫住的請求;緊接着是老二兩口子,以某大都市空氣不好爲由,拒絕母親去他們所在城市的要求,剩下老三鐵良,因跟母親生活在一個城市,沒得選擇,只能默默地繼續照應着母親,但也不再跟母親住在同一屋檐下了,只是經常去母親的住所探望一下。

母親快八十歲了,有很多老年病,但思維清楚,腦子轉的很快,腿腳也還靈便,這也是她自豪的地方。她也明白子女對她有意見,也不像過去那樣動不動哭天抹淚、捶胸頓足了。

前幾天,她對鐵良說,想去醫院住段時間,調整調整身體,鐵良同意了,安排了媳婦照顧母親的飲食,因爲他上班的地方較遠。

醫院就在老太太家對面,兒媳婦下班後把飯做好,因爲是調養,離家近,老太太回家喫飯。

那天中午,因爲單位有點事,兒媳婦飯做的有點晚,老太太回家時兒媳婦正在炒菜,老太太就坐在距兒媳婦一米遠的地方,手機音量開到最大,播放了一段有關孝道的抖音,其中有一句“善待老人就是善待自己”,兒媳婦心裏有點膈應,重重地關上了廚房的推拉門。這種現象已經不是一兩次了,老太太一有想法,就會抓住一切機會,給老三兩口子放這段有關孝道的抖音。

老太太有糖尿病,很多水果甜食都不能喫,鐵良很少給她買這些東西。老太太便打電話告訴遠方的老大老二:“我饅頭喫膩了,想喫點其它的,可我走不了那麼遠的路,你們給我買點吧”,於是,老大給母親買了箱蘋果,老二給母親買了一大箱子各種據說無糖麪包,老大老二都說老三不孝順、沒照顧好母親。其實,老太太的門口就有便利店和小超市,日常用品麪包水果都有,但老太太就喜歡佔便宜,子女也不例外,她很少在家門口買日常用品,都是跑幾公里外的地方去買,說門口的東西太貴,都是坑人的。

吃了老大老二買的東西,不出一個月,老太太血糖飆升,對着老三的黑臉,發誓再不喫這些東西了。不出三個月,又打電話告訴老大老二,你們買的水果麪包好喫的很,再給我買點……。

老太太很羨慕別人家子女和睦的景象,而她的子女基本上一年都相互不打一個電話,更別說相互提攜了。她生病了,老大讓老二回家照顧,老二說你憑啥指揮我,你作爲老大,先做好榜樣,就這樣相互指責,最後只有老三不得不自己想辦法照顧。

老太太有一個嗜好,那就是到老大家告老大,到老二家告老二,告的最多的是老三,因爲她跟老三在一個城市,大部分時間是老三在照顧她。

老太太有房顫,昨天喫飯的時候,她很傷心的說她這個病都是老三兩口子給耽擱出來的,老三媳婦炸鍋了:“你還有沒有實話了,你的病怎麼就是我們兩口子給耽擱出來的?”

“我病了,你們出去玩了,沒人陪我去醫院!”,老太太言之矬矬的說。

“你可真腦洞大開!你病是我們出了門後的事情,況且我們也不是去玩,出門的時候明確告訴過你,我們去探望我母親。我一年沒見我母親,她病了,去看看她不可以嗎?況且當得知你病了,你兒子不是讓你告訴公公趕緊陪你去醫院嗎?你不但晚上沒告訴爸陪你去醫院,第二天也沒告訴他,以至於我們打電話回家,他還問我們你咋不回家喫飯。還有,那時老大也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居家也就八百公里不到,他說讓我們安心回家,他會照顧你的”,兒媳婦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推,因爲這都是事實,不用打底稿。

“你爸沒文化,陪我去能幹嘛?”,老太太繼續狡辯。

“那沒辦法,你一輩子都瞧不起他,那就只能如此,我們也不可能一直都守着你聽你調遣,我也有媽,況且,我一年才能回一次家”,兒媳婦說着,離開了餐桌,走向了門口,“喫完了把碗洗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晚飯自己解決,我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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