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徒刑

又是一年开学季,千头万绪最要回到课堂上去。

去年分到的是一二年级的课程,当时感觉很不满意。可是想到每个人都不容易,不能给学校找麻烦,众口难调,要服从学校的需要,也想到学校其实已经很照顾我了,将就着做了下来。

一个学期过去,我自己感觉很失败,从来没有过的失败。因为我自己知道没有这个能力,让一年级的学生安定下来,专心地来听课。每一次上课都是一次考验,考验我什么时候发火,考验我能不能不发火,考验我一节课发几次火,考验这个火要发多大。

这种挫败感让我很不舒服,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要有心理问题,或者说我是不是有了心理问题。表面看起来一团和谐,每次上课学生都站在门前,一堆人在欢迎着我的到来,或者跑过来一群人拉扯着往教室里去,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其实那是因为面对他们的吵闹,我缺乏有效的手段,让他们可以轻易地放飞自我,整个教室有时就像个跑马场一样欢腾,我手忙脚乱,按下了葫芦起来了瓢。

孩子们好像很乐于看到我的无奈,他们乐在其中,宁肯在批评以后安静片刻,然后此起彼伏地开始自己做自己的事,任凭我喊破了嗓子,他们依然充耳不闻,享受着我发火的过程,挑战着我的底线,看我抓狂,甚至于动手拍打好几个,才能有所收敛。他们乐此不疲,对于我是一种折磨,不但秩序混乱,而且几无效果。

每一次要上课我都像上战场,视死如归,因为秀才遇见兵,非我所能也。我说服自己要经受这种磨难,培养自己的定力,少发脾气或者不发脾气,学会教学的艺术和艺术的教学,让学生喜欢课堂,尽可能地听话,能够学到有用的东西。每一次下课,我比学生还要高兴,又过去了一节。然后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我似乎影响了孩子们的正常成长,做的是无用功,浪费了他们的生命,或者是使他们受到伤害。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脱,不再经受这种良心的责问,让我做可以做的事。我宽慰自己,这种有期徒刑的期限是一个学期。到了期末,我几次想找学校,又考虑到这个时候不方便调课,就把刑期延长到学年末,让这个学年结束。到下个学年的时候,期望有合适的人来做。

我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念,把抱怨的话收起来,把心里的烦躁藏起来,继续之前的煎熬。

一天一天过去,终于熬到了学年结束,新学年我突破自我,向学校提出了这么多年来的一个要求,趁着一切重新开始的机会,不要再让我耽误又一届学生了,也释放了我吧。我不是不做事,只是不适合做这个岗位。试着找个合适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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