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湯先生

記得2014年,就在這兩天,強公(北師大哲學院博士導師、道家文化大教授強昱老師)告訴我一個噩耗,湯一介先生去世了,並讓我陪同他參加葬禮,幫助接待一下來自日本、韓國的湯先生的學生——都是漢文化的大教授、學者。記得自己當時在南戴河,聞此噩耗十分難過。這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強公的悲痛已極的情緒的影響,但也另有個人的原由。當晚,我就趕回北京了。

湯先生是北大哲學系的教授,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曾經做過強老師的導師。當時,強公在北大哲學系攻讀哲學博士學位;而且,畢業後與湯先生一直保持着深厚的師生情誼。

後來,我在北師大哲學院業餘進修管理哲學博士課程,與強公於課堂上結了師生緣,私下也情同親人。平時聊天時,常常說到湯先生和相關的話題。湯先生的老爸湯用彤是蜚聲天下的大學問家,湯先生的夫人樂黛雲老師,是中外文化比較學科的大擘。說實在話,當年剛剛進入哲學學習領域,跟強公初識時,我對於中西文化比較學科,尙處在着迷的階段,平日裏喜歡翻閱這類書籍,只可惜沒有外文基礎,不能涉獵原文材料。天長日久,耳濡目染,樂先生(人們喜歡稱呼樂黛雲老師爲先生,我也跟着叫順了嘴)自然而然就成了我心中的一尊偶像。

這種心理傾向和認知感覺彷彿一直還在,所以退居二線、有了閒工夫,就立即來到海外求學,滿足這個方面的需求。我或許無意識地影響了女兒,她也在西方國家留學多年,攻讀學業之外,努力進修英文和法文。

湯先生走了前後一段時間,樂先生身體一直不好,臥病在家。我跟強公請求並商量着,等老人家身心恢復正常了,就請出來一起坐一坐,換換環境。不久,在強公的精心安排下,我和內人在一家滬味餐館——上海老飯店與樂先生見面了。

席間,強公向他的師母——樂先生介紹了我和內人的家庭情況,特別有緣的是,家女的阿公(客家人稱祖父、外祖父常常皆稱“阿公”)也曾經在北大任教,是中文系的老師,與湯先生的夫人樂黛雲老師有過同事之誼。席間,撥通了現居海南的岳父的電話。儘管三十年不曾往來,他們二位通過視頻,瞬間達到了交流的熱點。

樂先生念念不忘的一件小事,跟我的岳父有關。大概半個世紀前,她被下放時,手裏拎着一個很重的箱子,從北大到公共汽車站得走一段路,是我岳父幫助她拿着箱子,送到公共汽車站的。人生短短的一段路,也就是幾華里;人生短短的一瞬間,也就是個把小時,她卻一直深深銘刻在心裏。

記得兩個人通話時,岳父操着一口濃重的客家腔,甚至是帶着顫音,一聲聲地親切地叫着:“樂大姐,樂大姐”,而樂先生也不住口地一聲聲的迴應着,喊着“小謝,小謝!”她與他都可以被晚輩稱作老人家了,都是耄耋之年的人了,卻還象年輕時候那樣彼此稱呼着,彷彿時光不老。

在場的幾個人,彷彿被拉入了那個風雨如磐的時光,儘管那個時候我們大都是蹣跚學步、甚至是還沒有降生,但無不動容,無不感到心裏激盪着熱流!

今晨,姑娘發來了幾張花束的照片(首圖)她現在除了讀書學習,在日常生活裏,在花店裏打工,做賣花姑娘。她喜歡把自己設計和編扎出來的作品(一束束鮮花)照成片子,發給她媽媽和我欣賞。可是這些個花束之一,讓我看着有點兒個別,給人一種沉鬱和壓抑的感覺。經過交流,才知道這個是應客戶要求,爲葬禮上的用花。

於是,我就想到了湯一介先生,時間真快啊,轉眼七年了!

我還記得那個悲傷的時刻,樂先生坐着輪椅,身邊長眠不醒的是她大半個生命的愛侶……。我在長長的告別的人流中,緩緩地走近湯先生,向他三鞠躬…

第一次近距離瞻仰現實版的湯先生,生前我沒有緣分瞻仰其真身,但在影視光盤裏,我不知道看了他老人家多少次。特別是強公賜予我的湯先生舉辦的什剎海國學文化書院的系列VCD講座資料裏,我與湯先生早就是熟臉兒了。只可惜,沒有來得及在他老人家生前拜見這位師爺級別的文化大家。

今次想到此,也難免深深地遺憾!

師大鐵陀合十記於西澳辛丑年八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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