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彭煙霏(2)

  《一》

  我說過,我有強迫症。

  比如說下班吧,我老是懷疑辦公室的門沒關,老是懷疑空調沒斷電,所以,一次一次地返回辦公室,結果,又是鑰匙,又是遙控板,關了又開,開了又關,就像,一直還在疼痛的,強迫的文字。

  現代的月亮,也照古人。比如說吧,《詩經》中的那個伊人,就有強迫症,而且比我病重十分。不是嗎?在水一方,還得一次一次地逆流而上,結果,那人,遠着呢,還在水的中央。悲劇得淡疼,淡疼得悲劇。跟我一次一次的返回辦公室,一次一次地打開又關上,又有什麼區別?

  我承認,在《尋找彭煙霏》中,我埋了許多的文字地雷。詭異的是,看官們個個都是排雷高手,一個都沒進雷區,反倒是俺,記性好忘性大,老是忘了佈雷的點,好奇加強迫,是這裏吧,不是這裏吧,結果呢,一試一個準,一踩一聲雷。

  現在,我有點理解劉震雲了,“唉,寫的是什麼啊,簡直沒法評。”一位評論家很老實,老實地做了這樣的點評,劉震雲呢,反倒樂了,連連稱讚,格老子的,要的就是這效果,這纔是神評。

  所以,對於我這種尋找癖的人來說,如果,打破了沙鍋,還沒尋到那個生活的底,我的強迫症,就會再度發作,這,如何辦呢?

  涼拌,好辦得腰不倒臺,沒那麼高難,如果山水不走向我,那麼,我就走向山水。

  《二》

  大竹民政局旁,一個冷攤子,我跟邱三哥在扯閒篇子。

  邱三哥是高人之中的高人。凡三教九流,紅白喜事,世故人情,門門清,事事明。比如說吧,杯中茲事短,釣中日月長,一提起杆上作業,邱三哥絕對是專家一匹。何處下杆,何處撒餌,明漂暗漂,是釣水皮的蝦子,或是釣半水的傻魚兒,還有釣深水的老鯽殼,此中的名堂,比眼前的這一波水,不知要深幾許。

  再比如說吧,也談歷史,談“崖山之後無中國,明亡之後無華夏,滿清之後無漢族”,談文天祥倒下後,人亡天下亡,這不,效果很明顯,二杯啤酒喝下去,邱三哥沒倒,我卻倒下了。

  古龍在《浣花洗劍錄》中,天馬行空造了一個方寶玉,練劍的方寶玉。平時,這幺兒,一不練劍,二不摸劍,一點也不正經,所幹的營生,跟劍道更沒有一毛錢的關係,甚至,有時,還神經兮兮,跟天氣較着勁,殊不知,一切都是相通的,練劍就像寫詩,越不正經,才越是好詩。

  世事就是這樣的好詩,都透着一股子奇崛呢。

  邱三哥的妻,吳明嬡,正好與煙兄有聯繫,而我呢,跟邱三哥,剛好你兄我弟,一加一大於二,化學反應產生了,就像方寶玉不練劍,格老子的,以天地爲師,練成了“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嚇,歪打正着,生活就這麼神奇,就這麼不講道理。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巧得像本書呢。

  從寫阿寬先生詞作《滿江紅.氣衝霄漢》的推文,到蘇翡翠發給我煙兄的《尋找相國寺》,再到我工作維護的點,有相國寺,再到鬼使神差,寫下《尋找彭煙霏》,再到邱三哥跟我,血片一樣的關係,前前後後,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一雙手,在寫這一篇大文章呢。

  難怪那個哲學的莊生,會哲學地說,是莊生夢蝶,還會蝶夢莊生,這蝴蝶效應,誰知道還會如何演繹,還會發生什麼神段子?

  《三》

  豆腐是誰發明的?有一個靠譜的說法,是古人練丹時,無意之中發現的。所以,有時,點石未必成金,但,點豆,一碗軟豆腐,肯定會發生。

  我沒料到煙兄喜歡喫豆腐。嘻嘻,看官,別斷章取義,不是婦人喫虧的歪想法,別腦體清奇,胡亂通感,他,真個喜歡那白白的沉澱物呢。

  煙兄說,有一次,他做了一尾紅燒魚,一盤麻婆豆腐,一碗紅燒肉,還沒有正式開席,那一盤麻婆豆腐,風捲殘雲,很快被一掃而光了。

  煙兄說,豆腐我愛也,紅燒肉我亦愛也,二者不可得兼,取豆腐而舍紅燒肉也。辣塊媽媽的,沒那麼多的微言大義,豆腐本素,也有葷滋味。

  噫,豆腐之愛,淮南王劉安之後,鮮有聞,難得煙兄亦好這一口,真真是,吾道不孤也。

  煙兄還在繼續。

  煙兄說,你們二個,吳明嬡和你,你們的文字,一個呢,太緊,一個呢,太野,一個得放,一個得收,綜合一下,就極好了。

  煙兄說,疫情期間,終於閒了,瘋讀完金大俠的全部武俠,你別說,對行文佈局,還真有點幫助呢。

  煙兄說,什麼,你說古龍的武俠,我還沒讀過,真好嗎?你說什麼?寫的是人性,那麼,我得讀一讀。

  煙兄說,我推薦你讀的《時間地圖》,130億年的大歷史,如何,別具一格,恢宏大氣吧。什麼,很多沒讀懂?嗯,沒關係,再讀一遍,書讀百遍,其意自現。

  煙兄說,別啊,別叫我老師,哈哈,蒼老師纔是老師。

  煙兄說,你娃什麼腦垂體,偏選了教師節這個景,起的是什麼花花名堂?我懂那句流行語,入坑千百種,套路比海深。

  煙兄說,服你們兩個了,一個巧取,一個豪奪,看來,不認了這個口頭的“師徒合同”,哈哈,說得脫走不脫也。不過,迷即衆生悟則佛,天下,天下,哪有師,師在你們的心中,要“欺師”,要“滅祖”,要“欺師滅祖”,方能修成你們的文字正果。

  ……

  在回渝北的出租車上,我的腦殼,被風一吹,機靈了一下,彷彿被打開了。

  對,應該是這樣的。

  宋洪邁《容齋隨筆》有《二士共談》一則,頗有意趣,說,佛經上言,二士共談,必說妙法。因此,他洪老先生就開始神遊了,遙想,假使他能親耳旁聽一番李杜妙談,那麼,寫詩作文的不二法門,就能探手立得?

  果然是如此嗎?

  洪邁一代大家,然,對於這種事的識見,真小兒不如也。從歷史零星的資料看,李杜之間的交往,不過是喝喝酒,看看花,甚至上上青樓,跟文學大道,扯得上一點玄黃關係?杜甫很忙,他要憂國憂民,而李白呢,也不含糊,他要借詩名博一個好官位。各有各的事,哪有閒功夫扯文學大道?

  不過,話說兩頭,雖然李杜之間,只是喝了幾杯狗杞酒,不過,席面之上的葷素雜陳,那倒是真文學。李白能喝,舉世皆知,一杯下去,“與爾同銷萬古愁”。杜甫呢,也非池中之物,“潦倒新停濁酒杯”,落魄如此,沒忘的,還是那一杯。

  可以命定的是,李白不是西門吹雪,杜甫也不是葉孤城,他們用酒,不是冷冷的劍,在唐詩的紫禁城之巔,進行了一番比桃李春風更溫暖的論劍,啊,不,是論酒。粗聽,句句風月,細細想來,又豈不是詩歌的不二法門?

  所以,我想說,煙兄啊,不,煙師,尋找彭煙霏,這樣的尋找,我還將“雨雪霏霏”地進行下去,可以不可以?

        所以,我想問,吳明嬡吳師姐,衆裏尋他千百遍,嚇,煙師是不是亦會得強迫症?耶,她正在做史級詩的思考,依我看啊,這事,玄了。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