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年|第十九章:意外

Z城的秋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消失不見。接連半月的秋雨下涼了整個城,霧霾皚皚的天裹挾着陰冷的風帶來了冬,讓原本還樂於在室外待著的人兒都縮着脖子窩在教室裏,毫無活力可言。

午後,田沁幫着何夕去教員辦公室取回來要用的教具,兩人肩並肩地在樓梯上互相開着玩笑,卻不料方堃突然從樓梯拐角處跳了出來,大喝了一聲“鬼啊!”,手作勢抓了一下田沁的頭髮。

樓梯外側的何夕嚇得一扭頭腳打滑的滑下了兩節臺階,跪倒在地崴住了腳。而田沁卻順着樓梯滾了下去,人當場暈了過去。

“救命啊!”原本休息時間,來往的學生上上下下,一時間亂成了一團。

“快叫救護車!”不知誰提醒了一句,疼得跪在地上的何夕大哭着叫喊着田沁的名字。

方堃愣在當場,看着田沁頭下一攤不斷滲出的紅色血液,他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直愣愣地不會打轉了。

聽聞消息的年謹一第一個衝到了現場,讓圍觀的學生都往後退,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把田沁扶好躺平,試探着她的鼻息,衝着人羣大喊:“誰有電話?叫救護車沒?快叫救護車!”

覃嘉琦慌張地擠了進來,樓梯上的慘狀,她直接攤在當場,抱着大哭的何夕也失聲痛哭了出來,“夕夕,小沁不會有事吧?”

何夕不知道,她使勁地搖着頭,哽咽地說,“扶我下去,我要去看看她!”

而方堃被站起來的覃嘉琦狠狠地跺了一腳,“你等着!王八蛋!”

教員和隊長聞訊都趕了過來,救護車也在指引下開到了教學樓前,當田沁被醫護人員擡上擔架時,微微地睜了睜眼,小聲地喊了句“疼!”。

這一句疼,讓原本痛哭的兩個女生破涕而笑,這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而跛着腳跟在一旁的何夕被年謹一騰空抱起送進了救護車裏,“你也需要檢查,包紮治療。”

隊長疏散了一下現場,安排班級同學趕緊清理現場,匆匆地帶着年謹一和覃嘉琦上了救護車。

經過一系列檢查後醫生診斷,田沁頭部後方撞擊出血屬於輕微的顱腦損傷,傷情並不嚴重,住院治療給予止血、營養腦細胞以及脫水等相應的治療,恢復應該會很快。

而何夕這邊,左腳腳踝骨撕裂性骨折,爲了能確保不再二次受傷,醫生把石膏直接打到膝蓋處,讓人誤以爲很嚴重。

田沁的傷口縫合手術後,就被轉入了普通病房,這讓一直揪心等在手術室外的幾個人心終於踏實了下來。

爲了方便照顧,隊長特意申請把兩個病號轉入一間病房,誰來照顧她們這成了難題?

隊長建議給雙方父母打電話,這可嚇壞了田沁。“隊長,不能給我家打電話,我爸看見我這樣,會,會發瘋的。我,我有她們幾個照顧就行了,我體質棒,很快就恢復了。”田沁可憐兮兮地央求着,這對於剛出手術室的她來說,費了不少的體力。

“好吧,那何夕呢?我給你爸媽打電話?”隊長看見何夕沒有迴應,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隊長,我......”,何夕面露難色。

“隊長,我能照顧她們兩。”覃嘉琦搶過話,她知道何夕的顧慮。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她們兩。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很自責因爲方堃的胡鬧發生這樣的事情。

“隊長,你放心,還有我,也能出出力,跑跑腿什麼的。”年謹一慎重地接過話。一路上看到何夕因腫脹的腳踝疼得大汗淋漓的表情時,他只能表現出是對普通同學般的關心,內心卻是緊張萬分,拽了一手心的汗。

好在兩人都是皮外傷,若是出了大事,可如何是好?他腦海裏閃現出程硯的臉,好似焦急地責怪他沒有照顧好這個女孩。

“那好吧,這幾天你們辛苦些,互相搭把手也可以,有事給我打電話。必要時還是告知父母一下比較好。”隊長再次詢問醫生注意事項交代好後,臨走前遞給了年謹一2000元錢,以備後期不時之需。

送走隊長後,覃嘉琦站在病房外舒了長長的一口氣,突然看到護士站旁邊縮着脖子試圖探頭的方堃。

“你個兔崽子,今天非得死在老孃手裏。”氣勢洶洶得覃嘉琦衝到跟前,方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擰住了耳朵,提溜着推進了病房。

何夕單腿翹在田沁的牀沿處,坐在她牀頭爲她削着最愛喫的梨,被突然衝進來的人,兩人嚇得連連大叫了起來,看來之前被嚇的經歷讓她們有了陰影,突如其來的小事故,都能讓她們心生恐懼。

看清進來的人是灰頭土臉的方堃,臉上是一副願以死謝罪的表情,田沁紅着臉略偏了下頭,被子裏的腳趾頭都緊張的摳住牀單。

“你啞巴啦?”站在他身後的嘉琦又踹了一腳,方堃腿哆嗦的打了個彎,讓緊盯着他的田沁心跟着揪了一下。

“田沁,對不起。”

“何夕,對不起。”

“我......”。

方堃顫抖着聲音,哽咽着只吐出了這兩句話。他從未想過,一個玩笑會讓朋友受到如此大的傷害,他不僅僅自責,更悔恨自己的行爲。可是堵在心裏的那些話,看到她們兩個的樣子時,只感覺那些話輕如薄翼,毫無意義可言。

補完住院費踏進病房的年謹一,看見方堃一拳便掄了上去,把他打倒在地,準備再次揮拳時,卻被猛地坐起的田沁帶着哭腔着阻止道:“別打了,別打了!”

田沁這一個大起身,何夕放置在她牀上受傷的腳被顛簸了一下,疼得何夕倒吸了一口涼氣,也跟着喊道:“別打了!”她是擔心田沁再受到刺激,影響傷口恢復。

嘉琦倒奇怪受傷這兩人的反應,該不是腦子都摔壞了?若不是方堃這個惹禍精,怎麼會鬧到醫院裏來了?她更爲憤怒地對着年謹一喊道,“打,今天不把這二貨打廢了,就對不起她兩受的罪!”

躺在地板上不做任何掙扎的方堃,嘴角流着血,對着隱忍的年謹一挑釁道:“打吧,打不死我,你是我孫子!"

而揪住他領口的年謹一,扭轉頭對上何夕那雙驚恐的眼睛,腦海裏閃現出日記本里何夕對於程硯不見後的恐懼,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眼神?他在心裏無助地問着自己。

剛纔何夕叫喊着的那句“別打了”,讓他揮舞的拳頭瞬間偏移重重地打在了地上。

年謹一同樣地姿勢倒在地上,擦破皮的手蓋住了眼,滲出的血順着眼角蜿蜒到了耳後,隱藏不見。

“你兩流血了,嘉琦,趕緊叫醫生吧!”揪着心看着的何夕也驚慌了起來。

一動不動的方堃,突然掩面嚎哭了起來,這讓本是一肚子火的覃嘉琦跳着腳要去捂他的嘴,看是沒辦法,又趕緊關上病房的門,這人,可再也丟不起了。

田沁也跟着流起了淚,顧不上自己的頭痛,叫着“嘉琦,快叫醫生來看看吧!”

病房裏,亂成了一團,各懷心思的幾個人,不知道是因爲病痛,悔恨還或者是誤會,淚水劃過的臉龐,也許只有自己能懂。

在那個死寂沉沉的窗外,只能看到不遠處突突冒着濃煙的大煙囪,孤零零地矗立,孤獨地守候着這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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