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原來真不是活得越久越明白，往往在生命的某個瞬間就頓悟了，如白開水般的生活也許纔是最長久的。
這是申宜婷發給葉如清的話。
經歷了一系列的變故，曾經那個歡愉的姑娘究是不見了，葉如清聽着她沒來由得的感慨，終還是在申宜婷道出她和楊誠的泡沫愛情裏明白了她的意思。
忙碌完申爸的後事，葉如清也踏上了歸途。雖然兩位好友依依惜別，可最終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人生無常，兩人的友誼在時間的見證下，曾經許下的諾言都抵不過現實。在一次次被現實鞭撻着前進的路上，她們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就像她們心裏明白，也許以後這樣相聚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
如果說離別是爲了下次的更好的相遇，那有些人離開便是後會無期。
正如申宜婷與楊誠的離別，是再也沒有見面的可能，最後的那一點希望，也隨着申宜婷的婚訊而停在了那個雨天。
她在葉如清臨行前的最後一晚，輕輕訴說着她和楊誠的感情經歷，對於她來說，那些終是過去式了。
“你後悔嗎？”葉如清心疼着好友。
“我在這兒，還有要盡的義務。我和他終究是兩條平行線，註定無法相交，沒有後悔不後悔的。”
當葉如清站到楊誠面前想要遞話時，斟酌許久的話語卻在見到了她一直不敢面對的那個人時，啞口無言。
許是隔了許久未見，葉如清尊重本能的第一反應直接喊出他的名字“戚瀟”，叫出口的第一瞬間又趕忙改口戚總，慌亂被抓包的小表情讓原本錯愕的戚瀟不禁莞爾。
她早已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稱呼“戚總”了。戚瀟，這個名字，一次次在她的小本子成爲她發泄怒氣的代名詞。
“你來的正好，我正找老楊要人呢？”戚瀟襯衣袖子隨意挽起，夾着煙的手彈了彈菸灰頓了頓，又俯身按滅了燃了一半的煙，才擡起頭對着葉如清說道。
“我可沒答應啊！”原本坐在茶臺位置上的楊誠，皺着眉起身重重地一巴掌拍到戚瀟左肩上，青灰色的襯衣上折了些許褶皺，他聳起肩輕輕拍了拍被拍打的地方，滿臉地不置可否。
不明白兩人何意的葉如清，從見到戚瀟的那一刻就亂了陣腳，全然忘記自己此行來的目的，原本心裏一直糾結的不安，此刻全被自己的“咚咚”心跳聲所掩蓋。
“楊總，不好意思，我來找葉如清幫忙。”不知從哪奔跑過來的秦湘雅，喘着粗氣地雙手扶腰，朝楊誠點了下頭，沒有片刻停留地拉起錯愕的葉如清就走，好像有人追趕似地想要逃離現場，留下身後迷惑的兩個大男人。
戚瀟原本還想問問葉如清的答案，哪怕是拒絕的回答也可以，他是有信心再說服她回到蘭城分公司的。
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拽了人便走，完全沒有給他反應的空檔，一時間屋子裏靜謐了下來。
楊誠若有所思地盯着被帶上的門，在他看來秦湘雅一直在部門裏是個特殊的存在。因爲是秦副總的親侄女的關係，她的工作能力總會被無端生事的人抹殺掉，以至於程莎莎後來者居上，被坐上冷板凳的她，存在感便一再被削弱。
記得第一次和她正面接觸還是他剛接管培訓人資部的總負責人，而身爲培訓部資歷最深的她，雖沒有表現出歡迎的熱情度，倒也全程配合他工作上的需求。
可，不等他進行部門工作調配及人員溝通時，秦副總一紙調令，程莎莎空降至培訓部被任命爲培訓部負責人，而一直翹首以盼能夠晉升經理崗的秦湘雅，也在任命書中升爲主管。
而從那時起，人資培訓部，自然而然地被分裂成了兩個獨立的部門。雖掛着人資培訓總監的職務，楊誠自是明白前路漫漫，要不怎會願意接手這個燙手山芋呢？
對於當初葉如清要被調至培訓部時，秦副總有特意徵詢過他的意見，楊誠只笑說合適的人放到合適的地方，秦總一向慧眼識珠，自己定會全力配合纔算敷衍過去。
他不得不懷疑，秦湘雅此時的行爲，莫不是想通過葉如清摸清他和戚瀟的關係？他可不止一次聽到部門內秦湘雅對她惡意排斥的話題，可剛纔的情形，又該作何解釋？
看着蹙眉敲擊桌面的戚瀟，楊誠挨着他坐下，抽出一支細煙便丟了過去，還未等兩人點上火，噠噠的高跟鞋敲擊聲急促地逼近，直到踏進楊誠的辦公室。
來者不善。
程莎莎一臉怒氣的站在兩人面前時，因爲走得急而緊繃在大腿處的緊身裙微微簇起，有質感的絨面散發着誘人的氣息，她卻絲毫沒有整理的意思便一屁股坐到了戚瀟對面。
“不知道辦公室禁止吸菸的嗎？”程莎莎掃了一眼兩人夾着還未來得及塞進嘴裏的煙，嗆聲道。
“程經理不像是來檢查工作的吧？有何貴幹？”楊誠站起身，別過頭把未來得及點燃的煙扔進了垃圾桶。
程莎莎裸露的大白腿讓楊誠頗爲不自在，戚瀟倒倚着沙發背自顧自地點起煙，透過寥寥青煙，看清了程莎莎眼裏投射過來的怒氣。
他猜得沒錯，果然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
“有話直說，何必拐彎！”戚瀟正面發話。
他纔不會顧忌引來風波，既然他一開始讓下面的人散佈招人的信息，甚至大張旗鼓要從公司內部選拔人才，說白了，他就是要把事搞大。
秦副總派人查他的人，他豈會不知？ 他摸出的那張牌現在還握在手裏，還不是時候打出去，那自然也得先炸了煳纔行。
要不說，張勇是隻老狐狸呢？認準了兩頭喫，賣賣秦副總這邊的情報，再來拉攏他這邊的資源，倒是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戚瀟索性對張勇放低折扣，摸查出來的陳姓加盟商的那批貨，想必秦副總還未知曉，倒不如賣張勇一個人情。
“你要招聘擴招，我不管！想從我部門調人，想都別想！”
“收到調動函了？還是聽到了什麼風？我可沒說過要調你的人！”戚瀟吐出一個大煙圈，斜了一眼對面翹起二郎腿一副要戰鬥模樣的程莎莎。
薛方楠打給葉如清的電話，是戚瀟授意的。只不過，他是故意讓他給店鋪遞了話的。
寶龍商場專櫃店長何薔，原就是跟着秦天傑的市場督導，自願調至蘭成分公司任職店長，戚瀟怎可不防？
幾次倉庫中樣贈品出庫數量對不上，都是發生在她交接班報賬期間，雖說是以贈予顧客爲由，盤點時卻依舊與登記數量對不上。
所以，他所幸把想要傳遞的信息借她之口，豈不更有可信度？
程莎莎向來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哪怕是沒影的事也都能讓她攪出浪花來。
這不一試便知。看來，先前戚瀟懷疑分公司的內鬼可以確定了，何薔。招人是幌子，查人是目的。
“當初同意調動的是你！哼，現在人培養出來了，又想要回去？戚總，您這是唱得哪出？看來，習慣性從別人嘴裏奪食，已經成了你的習慣了！”程莎莎的一記白眼，好像並不能表達自己的怒意，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說完，完全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扭着妖嬈的身段噠噠地一陣風旋了出去。
“看看，這就是你帶出來的兵！”指着漸行漸遠的玲瓏背影，楊誠這纔回過身。
“我哪有那本事啊！”戚瀟扔掉沒有熄滅的菸頭，自嘲道。
“你剛纔說的那，內部招聘的計劃是真？”
“那還能有假？”戚瀟拍了拍身上落下的菸灰，不自覺地看向門外的大辦公室方向。
“人員編制，預算，還有今年的市場營銷計劃，你哪一條符合標準？這又是找嚴老闆開的恩？”楊誠翹起食指敲擊着桌面，他實在搞不懂戚瀟這又唱的是哪出？
前一段一直因爲自己和申宜婷的感情糾結，對於工作上的事難免疏忽，好幾次戚瀟打來的電話他都是兀自掛斷。
“你現在是有心情管我了？我看剛纔葉如清門都不敲衝進來的架勢，是有事要跟你說？”戚瀟纔不會放過自己心裏的疑慮，心裏按耐的不爽不發泄出來豈能對得起自己吸的那幾根菸嗎？
“你不也沒打招呼就衝進來了？上來就說給你調人，我從哪給你大變活人去？我手上能支配的，只有我自己，收不收？！戚總……”
“你少貧！打什麼岔！真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有事？”戚瀟作勢出拳在空中劃了一道，打掉楊誠伸出的食指。
“真是她有事？”見楊誠半天沒回應，戚瀟有些坐不住了。
“我想她知道了。不過，不告訴我答案也好。”楊誠說着戚瀟不明白的話，臉上浮現出的憂傷讓戚瀟不再追問下去。
多久沒有見過他這樣失落的樣子？哪怕是被削了權，變成名副其實的光桿司令，他也從未喪失鬥志。明知在總部舉步維艱，他依舊堅守崗位，做着分內之事。一直以來，他都視楊誠是兄弟，要不然這條路他自己怎能走得下去呢？
現在的他，是遇到了什麼？戚瀟決定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