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年 | 第二十章:表白

鬧哄哄得病房,終於在查房醫生進行幾人傷口消毒處理離開後,歸於平靜了。

換過繃帶的田沁,被醫生指責不該情緒激動導致傷口再次出血,這讓那兩個窩在病房角落裏的始作俑者羞愧地低着頭。

醫生臨走時的那句話,“年輕人,有話說開了便好,不要只想用拳頭解決問題。”讓幾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病房裏的暖氣把窗外和病房的世界完全隔離。天空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不一會兒窗臺沿就已經堆積了薄薄一層,覃嘉琦對着窗戶哈着氣,手指不停地寫着白韜的名字,寫了擦,擦了寫。

打破沉默的是年謹一,猜到方堃定是偷跑出來的,他還是主動撥打了隊長電話,說明情況後,讓方堃又向隊長打了電話請假。至於這次事故的追責,隊長表示會在她們兩個出院後進行調查公佈。

看着掛完電話一臉挫敗的方堃,田沁心裏頗不是滋味。她心裏很明白,眼前這個喜歡開玩笑的大男孩不過是再用另一種方式接近喜歡的女生,他還不懂得何爲喜歡吧?要不然怎麼會幾次三番讓女孩陷入尷尬呢?如果她是何夕能接受他的這種方式嗎?

田沁心裏有些酸澀的偏過頭看着同樣滿腹心事的何夕,牀頭的燈光暖暖地投在她蒼白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柔弱。這種女孩,單是坐在那裏就會吸引男孩眼光的吧?

而倚窗而立原本盯着何夕的年謹一眼睛又落在了覃嘉琦寫的字上,看來,這個屋裏,大家都裝滿了心事啊。

“方堃,醫生說我這傷可能會有後遺症,你怕不怕?”田沁輕輕挪動了身體,把枕頭往牀頭靠了靠,她決定還是打破僵局。

拿着電話反覆摩挲坐在牀尾凳子上的方堃,一直低着頭組織着如何去求得原諒,懊惱着原本藏在心底的感情,又該無法面對了。突然聽到田沁說到的後遺症,讓他驚慌失措地扔掉手機,“騰”的站起叫嚷着找醫生。

“逗你的。我沒事,好歹練過幾年的跆拳道呢,抗摔。就是何夕的腳怕是會有後遺症。”田沁有意地瞟了一眼站直身體的年謹一。

方堃這下更是手足無措,兩步跨到何夕牀頭,恨不得立馬抱起她去找醫生再檢查一遍,被何夕連連擺手表示“我沒事”才作罷,而方堃不管不顧地握住了何夕的手。

“何夕,對不起。我,很早之前就想對你說,我喜歡你。看着你的一顰一笑都讓我心動。這次對於你的傷害,我願意負責到底,請給我這個機會。”方堃憋紅了臉,一鼓作氣講完這些話,連擡頭看她的勇氣都沒有,握手的力度卻又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

不止是何夕愣在當場忘記抽回被握住的手,連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覃嘉琦也錯愕地張大了嘴,豎起大拇指對他表示這波操作666。

而原本被田沁看作是有情況的年謹一卻是一臉平靜,看了看似被定格在牀前的兩人,丟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氣,你們繼續。便摔門離開了。餘光注視着開門而出的年謹一,何夕岔岔然的抽回了手。

隨着開門關門的動作,一陣涼風跟着擠進了房間,讓燥熱的空氣裏多了一絲清涼。原本也打算擡腳表示出去透口氣的覃嘉琦卻同時被方堃和田沁喝止。

“琦琦,你留在這兒,幫我做個見證吧。”方堃把那隻握過還殘留着何夕溫度的手塞進了上衣兜裏,另一隻手有些無措地抓了抓頭髮。此刻,他需要有人在場幫他壯膽,平時樂呵呵的他,對待感情卻是懵懂的。

尤記得高一時籃球場邊被鄰班的女孩表白,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喜歡便答應了交往,可惜維持不到3個月,他分手的理由居然是:你笑起來無法讓我心動。

而後的幾段無疾而終的感情,都一度被覃嘉琦拿來當笑話談,他對於感情的兒戲,給身邊同學朋友留下了花心大蘿蔔的印象。

他就是個奇葩。這是發小覃嘉琦對於方堃的總結概括。上學期田沁問道方堃的特點和愛好時,嘉琦只道他是個標準直男,愛好拈花惹草,把問話的田沁直接嚇懵在當場。

“見證個屁!你是腦子瓦特了吧?喜歡何夕?你別玷污感情這兩字成嗎?”嘉琦不置可否,現在這場面,她完全消化不了。

“你相信我。我之前跟田沁坦白過喜歡何夕的,田沁喜歡年謹一,我都準備撮合的。”何夕看着方堃極爲認真的表情,極爲詫異地看向了田沁。

這會話題的中心轉到田沁身上,原本鎮靜的她,慌亂地使勁擺着手,這,這個烏龍,已經混亂到無法言語解釋,偏偏年謹一這個時候出去了,這簡直是把她置上了烤架,她不禁後背滲出了汗。

“沁,你喜歡年謹一啊?!”嘉琦的表情無異於看見新奇玩意,之前還是一臉嫌棄對着方堃,此刻看自己的眼神,是笑得詭異之極。

何夕想跟着嘉琦的玩笑話,卻奈何嘴張了張,發不出聲來。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心頭似一團棉絮堵住一般,沉得喘不過來氣。年謹一突然跑出去,應該是要避嫌的吧?昨天看見受傷的她兩,他是第一時間衝到田沁身旁照料的。好像上次植樹活動也是他們一組,配合得十分默契,還有上上次組織的晚會,他們也是挨着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何夕看向害羞的田沁,她是如此可愛又善解人意,這樣開朗善良的女孩正適合年謹一呢。如果程硯在天有靈看得到,想必他也會祝福他們兩個的。

“沁,希望你幸福哦。”何夕由衷地說道。

對於幾人的說辭,田沁好似被完全堵上了嘴,不知如何辯解了,只覺頭更疼了,急得直按呼叫鈴。護士急匆匆趕來準備查看病情時,卻被田沁告知,請把這個人趕出去,他刺激到我的傷口,頭疼的厲害。

被哄出了病房的方堃,站在開着窗的拐角處把頭伸了出來,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回想着自己剛纔的表現,他感覺何夕並沒有反對,看來是有戲。下次還得繼續撮合年謹一和那個像小刺蝟的田沁,四人約會多新奇,想想都覺得嚮往。此時的他,全然忘記他來醫院的初衷,本想爲自己的玩笑道歉求得諒解,怎麼就變成了求愛現場了?他怎麼會料想到自己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告白會是在醫院?被告白對象還是被他傷害的人?這說出去又該被笑話了……

“話說開了?”拐角旁邊消防通道里倚牆靠着的年謹一手指尖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煙,透過亮着的聲控燈看過去,年謹一的眼,血紅血紅的。

方堃猛然警覺到通道里的人,斜着身子從開着一半的門裏擠了進去,瞅了瞅地上橫七豎八的菸頭,粗略估計有7,8根。“你不是不會吸菸嗎?咋這會想學呢?”,方堃截過快燃到他指尖的菸頭,猛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個大大的菸圈後嘲笑道,“這才叫抽菸,你那叫費煙。”

“我剛問你的話還沒回答,你們把話都說開了?”年謹一的聲音有些澀,許是剛纔剛抽第一口嗆得,現在嘴裏還都是苦味,他吐了口唾沫,依舊難掩嘴裏的不適感。

“說開了,何夕看樣子是同意了。我幾次跟你提議來個四人聯誼,你這貨總是不接腔。今天我也幫你跟田沁告白了,夠意思吧!下回......”,不等方堃把話說完,年謹一一把揪住他的領口,近到兩人的呼吸都能互相噴到對方臉上。方堃不明所以的向後掙脫着,手卻掰不開年謹一箍緊的指尖。

“你瘋啦!放開我!能不能好好說話?”方堃啞着嗓子掙扎着。

“以後我的事情你少管。”年謹一閉上了眼,鬆開手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方堃完全不明白自己的一番好意爲何讓他如此生氣?只當他悶騷,莫不是怪自己多管閒事?也是,表白這種事,哪能代勞呢?他這般想着,原本心口騰起的怒火,不由得壓制了下去,索性挨着年謹一坐了下來。

“我們是兄弟,有些事我考慮不周到,這根菸算我自罰。”方堃拿起臺階上放置的煙和打火機,兀自點燃了。

走廊裏的聲控燈滅了,只剩下一明一滅的細細煙火在沉寂的消防通道里蔓延。

方堃沉浸在自己幸福的幻想世界中,怎會知道其他幾人的想法呢?而把自己藏身於黑暗之中的年謹一卻在質問着自己,程硯若是知道了他想守護的女孩已經找到幸福了,會不會同樣祝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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