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讀書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爆破最好的機會,是趁敵人還在堡壘打盹,就把雷貼上去,等敵人醒過腔來,刺刀已經逼到胸脯上了。用軍語說,就是“偷襲爆破”。
攻襲車站這座堡壘的一個班,摸到一座石堆後面。堡壘裏,鴉雀無聲,像座大墳,黑墩墩的立着,正是“偷襲爆破”的好時機。
寧振貴用帽子蓋着火,把雷點着,工兵馬廷福,搶着扛雷上去。馬廷福到工兵班還是頭次貼雷。只見他飛一般跑上去,戰士們都按上刺刀,準備響雷好衝鋒。但不一會馬廷福跑回來了。
寧振貴問怎麼樣?這時戰士們也圍上來,馬廷福說:“滅啦!”寧振貴一看可不是,雷還扛在肩上,他用手一摸,手燙了,怎麼這麼熱呀!心想:這回可完了。用力推倒衆人:“快趴下!”忙從老馬肩上拿過雷擲出去;雷在半空爆破了。老寧只覺腦袋像裂開來,眼睛一陣昏黑。
老寧抖掉身上的土,衆人也都爬起。所幸都沒炸傷,只是弄了一個昏頭昏腦。
敵人發覺了,火力展開了。子彈像螞蚱禿嚕禿嚕朝這邊飛。寧振貴一個人抱個雷,悄悄繞到敵人屁股後,身貼堡壘西面,挖石頭,扒放雷的洞;磚石嘩啦嘩啦往下掉,頭上喊“底下有人”,寧振貴忙閃身,爬在北邊,手榴彈就一串串在西邊擲下來,土石卷着火花,滾滾飛起。約半個時辰,他也沒有聽出有動靜,才止住。
寧振貴又悄悄摸過去,仍舊挖;挖着挖着聽頭上又喊“又來人啦”!這回寧振貴閃身躲到東面。手榴彈從西南北三面往下掉。敵人大概以爲這回躲到哪邊,也該炸成醬了。但寧振貴趁機把雷塞入窟窿裏。敵人只顧向前射擊,冷不防,一聲雷響,堡壘塌下半壁。
這個班,像一陣風似地衝過去,一邊喊着:交槍啊,優待俘虜!卻不見敵人半句回答,摸進去,點亮一看,空空洞洞哪裏有半個人影,各處搜尋,都不見。莫非敵人長了翅膀?
堡壘在一個院子裏,有東西兩面廂房。連長早講了廂房是民宅,不要礙着老百姓。這時,廂房裏都點起燈。寧振貴進了上屋,屋裏有衣櫃,厚厚被褥……很是闊氣,一個婦女,一個男子,一邊點頭彎腰,一邊說:“什麼也沒有,買賣人,買賣人!”寧振貴說:“找找敵人,別害怕,保你一根汗毛短不了!”
說着見地當中,放個爐子,老寧圍爐子繞了兩圈,覺着腳底下空響。忙問道:“怎麼空響?”女人變顏變色往後退,哼哼唧唧說道:“沒——沒啥!”老寧猛地跳到屋外叫道:“同志們,快來呀!這有地洞……”
跑來三個同志。他們把爐子搬開,現出一塊木板;用刺刀把木板挑開,果然一個黑洞。大家在上邊喊話:“上來吧,交槍吧!”“優待俘虜呀!”卻不見回答;用電筒一照,洞口有四棵槍,聽底下亂哄哄,不見上來。
老寧急了,同一個副班長齊跳下去。亮着電筒,看裏面修得很是整齊,很高很大像房屋一樣。誰知東廂房還有個洞口,敵人往那邊跑,寧振貴兩人在後邊追。拉住的,就把槍繳了;拉不住的就鑽上去了。
東屋裏,我們也有幾個戰士在搜查,翻着翻着忽然從腳底下冒出一個敵人;剛露頭,就像捏小雞一樣把他小脖捏住了。上來一個逮一個,敵人全都繳了槍。
未完待續……
本文作者爲著名作家管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