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下石頭村

石頭村,一個遠離城市的百十來戶小村莊。基本上每戶人家住的都是石頭房屋。

從嵌入石頭的灰漿看,加入水泥的一定是近些年的新房子,還有一些年代相對近的是土灰縫,更久遠的已經看不到明顯露在外面的灰漿,深深的縫隙呼應着斑駁的不規則石頭面牆。

攀爬在牆面半枯黃的絲瓜藤曼上三三兩兩墜着老的嫩的絲瓜,絲瓜花失去了鮮豔的明黃色,縮成一團依偎在絲瓜頂部,與市場裏的大大的招搖過市的花完全不同。

健碩的老人出出進進曬着豆腐乳,家家戶戶牆頂部都擺滿了,玻璃瓶裏深褐色、土黃色的液體看上去挑逗不起日益刁鑽的味蕾。

我很好奇,向坐着曬太陽的奶奶詢問,那一顆顆沉在瓶底扁扁的石頭樣的東西是什麼?奶奶張開沒有牙的嘴巴,蠻清晰的說是豆豉。

說實話我半信半疑的,豆豉醬我喫過的,豆豉總逃不過泡大的黃豆吧?可是那一片片的明顯大了兩三倍。

經過一陣子的攀談,我信了,因爲那些深褐色的據說能吃了,我拿起瓶子仔細察看一番,豆豉已經變成粉末,一粒粒的在搖晃後懸浮着,有些驚奇它的製作工藝。

石頭村中流淌着一條小溪,溪水是從山上沿着大大小小的岩石縫隙流淌下來的,原來的瀑布因爲水量不足僅僅順勢而下,飛濺起微量的小水花,總感覺這樣的情境更適合此時的石頭村。

小溪的水溫很低,慕名而來的旅客紛紛走下水去,最後樂此不疲的是孩子們,大人們大都被迫從冰涼的水裏移出來,頭頂上的太陽依然很烈,沒關係,偶爾從水裏撩上來一捧水順着胳膊流淌,涼爽就迅速蔓延到全身。

乾淨清涼的水汩汩而下,在大塊的石頭窩裏竟然有石斑魚和叫不出名的小魚,孩子們帶着小漁網興奮地朝着魚跑去,精明的小魚羣躲在石頭縫裏,跟孩子們捉起了迷藏。

孩子們慢慢地從情緒高漲變成垂頭喪氣,一大片面包眼瞅着沒了,魚一條沒網住。愛玩的爸爸加入了網魚的陣地,最後農夫山泉水瓶裏有了兩條兩釐米長的小魚苗,孩子們樂了,爸爸們也樂了,媽媽們暢想的野魚餐成爲了一則笑話。

或許魚們在熱烈慶祝,今天的麪包大餐太棒了!大人們對魚的敏銳與狡黠讚不絕口,對孩子們來,真真切切地親身體驗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財富吧。

小溪的上游沒有人家,一邊是未開發的荒山,另外一邊茂盛的竹林。竹林下的一戶人家鎖着門,原來這裏是定點影視拍攝基地,一排房屋長有十多米,院子乍一看雜草叢生,村民卻說,收拾起來一天就舊貌換新顏,中國速度是滲透在人民血液裏的,只要需要立刻提現。

村上的祠堂裏還有戲臺,貌似沒有演出活動了。這個村的近代族譜在牆壁上赫然醒目,族姓來源一清二楚,一直追溯到唐朝。跟我同行的夥伴說他家族的祠堂被拆了,當時心裏非常難受。他如數家珍跟我說着他們的族氏家族,他的孩子應該也會記得吧。

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這麼小且地理位置這麼差的小村莊怎麼走進公衆視野的?盤山路蜿蜒曲折,兩輛相向而行的車必須停下來互相反覆確認着通過,一道道銳角轉彎讓我大開眼界。

村裏沒有獨一無二的景觀或者文化傳承,村路上手工捶打的紅糖米糕、手工拉畫糖人小動物的手藝人一般古鎮古村都有。

有遊客開玩笑說:“這年頭人人都是自媒體,花錢在幾個app上打榜幾天就吸引到人了。”好像有那麼點道理,看着村裏停不下的車子,村人家裏擺不開的飯桌,我倒是挺爲他們高興的。

我點菜時候,想喫他們的自家地裏的菜,老闆很誠懇地告訴我很多都沒有了,也是從菜場買的菜。

我想起了在熱門景點裏,老闆給我看他們養的土雞和種的黃瓜、茄子等,桌上的菜卻不是看到的,也是,數量有限,他們自己會留着喫的。

這個一臉真誠的老闆把能給我上的土菜都給我們做了,地地道道的農家小炒,土雞蛋鮮嫩美味量又大,他們的誠實和淳樸是他們的底色,儘管這裏小有偏僻,但我會期待第二次。那些夏日避暑的人跟我是不是同樣的想法呢?

我隱隱地有些擔憂,隨着這裏商業化水平的提升,這位老闆還會把那些土菜全部拿出給我們這些可能只來一次的遊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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