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2019年跨年夜裏我睡得很遲。我和一羣朋友躲在宿舍喝酒直至凌晨三點,本以爲我會睡得很沉,然後在中午時滿懷期待的醒來。那夜夢見了蔚藍色的大海,夢見了開滿野花的草原,夢見了一所很有格調的茶館。

後來我還夢見了學校,在學校的走廊裏我看見了一雙久久未曾遇見過的眼睛,當夢境從那對含着一汪秋水的眼睛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時,我才發現那雙眼睛不來自於別人,而正是來自於遠在四千裏以外的雛菊。

我沉浸在夢中遲遲不願醒來,一直到後來在夢裏怎麼也找不到她了,我才猛地被驚醒。我帶着酒氣從牀上坐起來並且開始拼命的回憶,我甚至能清晰的記得她垂肩的長髮和青藍色的外衣。

那時我正急匆匆的下樓,在轉過一個樓道後看見她懷中抱着許許多多的書,並朝教室的方向走去。我追上去,並且很親切的向她打招呼。我們就像我們從不曾分開一樣。我陪她放下書後,雛菊建議我和她一起去學校外面走走。我們一路走着,穿過學校門口巨大沉思者雕像的花園,停到了一處薄霧沉沉的山腳下。

雛菊告訴我說:“這些年我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直到今天才回來。”

“那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半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也沒變。”

“你也是,還是那麼美麗動人。”

說話間我們身旁閃過一隻白鹿,它昂着頭走進了密林深處,頭上的犄角高高的挺立着,雛菊用手指着那頭白鹿說:“這白鹿的鹿角有毒,只需要一點點就能讓人痛不欲生。”

那時我彷彿真的就從那對高高挺立的鹿角上取下了一截後泡進酒杯裏一飲而盡。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我說着

我們回到學校之後,我卻又怎麼也找不到她了。依稀記得她走進了一扇很高很大的門。我趴在門上,費了很大勁都推不開。

一直到我在慌亂中被驚醒,外面天都還黑着,我拿起手機一看,原來自己只睡了兩個小時而已。我睡意全無,點了一支菸坐在牀上開始回憶,於是我和她的距離再一次被空間和時間開始無限拉遠,想到這時我的心又猛地抽搐了一下,因爲有人曾說:夢見三次既是緣盡。

可我不信,我打開手機刪除了一切有關於瑩的聯繫方式,我一定要等雛菊畢業後來找我。

大三下半學期返校,我再也沒有在圖書館中看見過瑩的面孔,我開始一個人備考公務員,那時候我會和一起備考的同學開玩笑。

同學A、B、C:“省長好!”

“嗯,等我當上省委書記,你們都是市長!”

“哈哈哈哈哈哈……”說出來連我們自己都覺得可笑。

後來大四上半學期冬天,大家一起去銀川市參加“國考”後,沒有一位同學能夠上岸,就我和其他兩人還有幸進入了調劑環節。

參加考試的前一天,我一個人住在和雛菊第一次來銀川時住過的雲朵酒店,晚上有關雛菊回憶的點點滴滴再次湧上心頭。我也顧不得休息,一個人從酒店出來,步行去了懷遠夜市,那晚我只在懷遠夜市要了一份蛋炒飯,一個人蹲在街邊把它喫完。

在懷遠夜市,我向着北邊的天空遠遠地望去。我苦苦思念的人啊,如今的你究竟身在何處?

一直到大四上半學期結束,臨走的前一晚,我們宿舍四人一起在六站的單胖子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頓。還記得那夜漫天飛雪,清晨醒來時校園內銀裝素裹,天空中沒有飛鳥,地面上人們的腳印也少的可憐。我們四個就這麼散了,二哥買了返回青銅峽的大巴票,大哥當天下午乘火車返回了蘭州,三哥一直送我到銀川才離開。

臨走時還真的挺捨不得,但下學期畢竟還要再見的,所以大家都是相互罵罵咧咧的祝福着:

大哥:“走之前都不知道把宿舍打掃一下。”

二哥:“四弟非拉着去喝酒,現在窮的連買汽車票的錢都沒有。”

三哥:“我和四弟到銀川了,大哥,二哥路上小心。”

我:“啥啊,就二哥你喫的最多,喝的最少。”

2020年新冠肺炎突然爆發,我和幾個舍友在家一直盼着開學,從三月一直盼到五月纔打消了回學校的念頭。原本我計劃着回學校先泡一個月的圖書館,然後我要找所有那些和我曾經一起喝過酒的夥伴們痛痛快快的大醉兩個月,最後瀟瀟灑灑的離開,頭也不回。

但我所有的計劃全部都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打破。通過學院安排,六月初,我們通過線上答辯的方式完成了各自的畢業設計。

好在2020年6月底,我們宿舍的四個人一起相聚在銀川,第一天晚上二哥、三哥我們三個在一起喝的爛醉如泥。二哥照舊被搖搖晃晃的我和三哥扶回酒店,大哥第二天才從成都趕回來和我們團聚。

第四天時我們散夥了,大哥和三哥急着回家找工作,二哥要南下去蘇州等瑤瑤回來。臨走時我陪二哥在公交車站等車。

“上車前咱倆再擁抱一下吧?”

“好,抱一下,上車以後記得不要回頭。”

2020年9月,大哥去了陝西,三哥留在寧夏本地,二哥在蘇州找到了一份薪水很低的工作,努力工作的他爲了在蘇州等瑤瑤,硬是窮的大冬天都不捨得開空調。

而我先是在西寧送了一個月的外賣,又在北京找了一份施工類工作,開始了我漫長而又漂泊的人生。後來的一年裏,我隨着工程先後去了山西,甘肅等地,當然我也在離學校30公里遠的暖泉鎮待過一陣子。

只不過,後來我從暖泉鎮回到學校。我拍了一些照片,想發給雛菊,告訴她學校發生的一些變化。只是我不知道,雛菊是何時刪除了我的微信,聊天框內,照片的右側,一個個紅色的感嘆號顯得格外的刺眼。我看着那些紅色的感嘆號,又給雛菊發了最後一條消息。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2021年2月,公司領導安排我去西藏做工程。那天傍晚火車路過可可西里時,窗外突然下起了雪,眼前寸草不生的戈壁灘瞬間白茫茫一片。我望着窗外不時露出輪廓的月亮在記事本上寫道:

雲彩遮住月亮

羚羊失去遠方

可可西里草原上大雪茫茫

而我呀,正走失在今生尋你的路上

列車繼續向前行駛,車廂裏有些冷,我起身拿着水杯接了一杯熱水,回到座位上後,我收到雛菊發來的短信。看完短信,我回複道:“我能找到你的,等我。”

 吉祥三月的上旬,將會有我們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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