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年 | 第三十二章:你欠我的,還不完

青春散場,總有人會走散,來得及說再見的,揮手轉身的瞬間便被淹沒在了人海。而那些執意留守在原地的人,等的不過是一場不可預知的遇見。

最後的學校時光,何夕依舊自律地早睡早起,除了隊長要求的事務之外,她便是整天泡在圖書館,那個曾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上,依舊空着。

離校的最後一天,回到學校領取畢業證的同學們,前一秒還興高采烈地討論着校外的豐富經歷,而當手執畢業證穿軍裝拍下畢業照的那一刻,大家卻是淚流滿面。四年的時光,定格在了小小的方寸之間,綠色的戎裝,也將留在印記中。

入學時生澀的面孔,如今已都是自信大方,相聚時的面孔有些已找尋不見,不知離開的人,幾時還會有人記起?

何夕夾裹在人羣裏,她知道,她要找的那些人,都離自己而去了,往後的路,她能繼續下去嗎?

“我就說嗎,你肯定自己躲起來自艾自憐。今天我們倆綁也要把你綁到我住的地方。”摘下軍帽的田沁,滿臉通紅,長喘着粗氣的她,想必是繞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角落裏的她。

“我不......。”

“不什麼啊,你放心,方堃那傢伙下班是要回家報道的乖寶寶,他租的那房子本來就是爲咱兩預備的。你不來,我自己一個人好孤單。”田沁撅起小嘴,眨巴着眼可憐地賣着萌,她知道,何夕最喫這一套。要知道,開學初見她時,若不是自己啥事都纏着這個憂鬱的女生,想必感情也不會有這般深厚。

“就是,你就安心住。我做好後勤工作,保證兩位美女的衣食住行。”方堃跳了出來,不知是許久未見着軍裝的挺拔身姿,何夕一瞬間的恍惚,眼前的男生,怎麼那般似年謹一?

他離開有三個月了吧?何夕低聲呢喃着。

終於要離開了,剛入校時她的執念,早已被她放下。而現在,她的心已然又上了枷鎖,得到的,失去的,都成爲了過往,她依舊選擇把它塵封。

時間是把利器,削弱了人的悲傷,也淡薄了疼痛。

何夕如願得考上了廈大的研究生,曾經想讓陪伴自己的人,如今都去了不同的遠方。

一年後。

接到田沁的結婚請帖時,何夕還在搜尋着記憶裏那個眉眼帶笑的姑娘,逆着光走到自己的面前。而如今,她的愛情開花結果了。何夕拿着請柬在宿舍裏傻笑着。

“不管你有多忙,10月1日記得一定要回來。老孃的婚禮,你和嘉琦是當之無愧的貼心伴娘。”被愛情滋潤的田沁,性子也隨了方堃,請柬還沒捂熱,電話就迫不及待地打了進來。

“舉國同慶的日子,我哪有藉口不去呢?”何夕打趣道,聽到許久未見的嘉琦也會來,她掩飾不住地笑出了聲。現在的何夕,儼然成了學院的標兵,學習好,性格好,爲人隨和,一度被院系說成傳奇。說出來,曾經認識她的人,怕是斷認爲說的不是同一人。

“你都不知道,我在的那個科室有多無聊,天天把調研的報表數據填好發送給主任後,我就剩下泡泡茶度過一天的美好時光了。小夕啊,我現在好後悔當初沒有和你一起考研,現在還被迫嫁爲人婦,洗手做湯羹的苦難日子要開始了。”田沁繼續着每次的訴苦模式,妥妥地曬幸福已讓何夕宿舍的另外的女生唐冉翻起了白眼。論苦逼,哪有天天跟着導師後來做項目,被一遍遍打回文稿蹂躪地痛苦?

何夕開着手機外放一面和田沁打趣着,一面讀着頂着一頭亂蓬蓬髮型剛睡醒的唐冉口語,只有這個時候,宿舍裏纔有着生活的氣息,平時的何夕和唐冉,除了說關燈,睡覺,要不就是,別叫我,我要困死了。

掛斷了電話,唐冉已從牀鋪下來,把自己收拾妥當,清爽地大口呼吸着充滿花香的空氣,看來她是準備好滿血復活的一天了。

“走吧,夕小姐,今天咱兩來場約會吧!”唐冉塗抹上豔麗的大紅色口紅,對着鏡子“叭”了一下,滿意地對着何夕拋了個華麗麗的媚眼。

何夕憶起多年前的一個清晨,也有一個靚麗的扎着馬尾的女孩,對着鏡子躊躇着自己的穿着,好似要鄭重地去赴一個完美的約會,現在的她可還好?

“想什麼呢?看見我這大美女挪不開眼了不是?走,今天爺賞你一天陪喫陪玩的機會!”何夕沒好氣地笑出了聲,這個東北姑娘,總能讓她從一骨豪爽的武俠風裏找到女生的一絲調皮,一張白靜的小臉,溫柔的五官怎麼能講出那麼豪邁的話呢?這是何夕最爲費解的地方,也是自己慶幸的地方,也許南方韻味的她,總能這麼幸運的碰到這麼貼己的夥伴,就像田沁,還有覃嘉琦。

還有那個心底不能觸碰的他。

考研最爲辛苦的那一段時光,何夕曾一度失眠,從田沁口中得知自己狀況的父母一度要接她回家,她甚至順從的選擇按照醫囑吃藥治療,這才安然地度過那段晦暗時光。

當方堃帶來年謹一的消息時,她抗拒着不敢傾聽,她害怕自己的期待會變成利劍再狠狠地刺上她的心口。好在是報的平安,年謹一幾經坎坷地被調去了白韜隊長所在的連隊,之所以沒有與何夕聯繫,是他不知道如何講出自己此舉的目的,更害怕如果自己像白隊長那樣再也回不來,這個曾經讓等着他的女孩該怎麼辦?

年謹一以爲,離開會讓一切變得簡單,讓一切可以有被原諒的理由,他更期待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他在等那個機會。

當隊長問詢他服兵役的理由時,年謹一隻說是熱愛軍隊,報效祖國。他的話不假,報效祖國挖出毒販老窩是真,他想做的不過是告慰白韜的在天之靈。

那個一直把他當兄弟的男人消失了,就如當年程硯離開那般,不見了。兄弟程硯能替他做到的事,他也可以替白韜做到。可是,他終究無法對任何人坦白,尤其是何夕,那個和自己的過去有着牽絆的女孩,他更希望未來依舊有她,可是,他能確定未來嗎?

幽暗密林裏,已潛伏了三天的精銳部隊,在蟲蛇蚊咬危險重重的叢林裏,塗抹僞裝的隊員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風吹草動,線報提供,藍鷹的接頭就在這幾天。所以301敢死隊早早地埋伏在此,寄希望能一舉殲滅這個盤踞了近10年的販毒製毒團伙。雖然年謹一入伍時間並不長,可他過人的體力和意志力被破格允許參加此次追捕藍鷹的祕密活動。

這是他用了一年的時間拿命拼來的機會,他不能允許自己出差錯。

利用間歇補充體力的空隙,年謹一用眼角瞄了瞄樹枝遮天蔽日下漏出的天空一角,湛藍湛藍的,沒有一絲雜質,他有多久沒有凝視過天空?就有多久不敢想起那個生活在藍天下的她?

那一次的電話,她只道了一句:“你欠我的,還不完。”

他都不記得自己如何開的口,只記下了她執拗的這一句話,是自己想勸她放棄自己嗎?還是放棄並未開始的愛戀?他說不清。

若不是一條蜿蜒的灰褐色山烙鐵頭蛇從自己的胳膊處滑過,年謹一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難得執行任務時開小差,今天他卻有些失神。

當森林上空傳來一聲怪異的啼叫聲響後,叢林裏各處細細碎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年謹一不甘心地原動不動,早在一個月前就確定的線報,爲何突然匆匆收網?藍鷹的狡猾之處已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原本以爲這次若能手刃這個毒瘤,就能……。

又一聲不同的聲響過後,森林恢復了寧靜。

田沁婚禮的前一天,做爲伴娘的何夕和覃嘉琦已風塵僕僕地趕到,爲了給兩位美女接封洗塵,第二天要做新娘子的她,臨時決定和她們兩一起住豪華總統套房。

已過小女孩的哭哭啼啼的年紀,但當她兩見到嘉琦那張已飽經風雨吹打的臉時,卻又矯情地抱頭痛哭,宣泄着命運對她的不公,卻又因爲嘉琦淡然的笑容樂開了花。曾經的那個覃嘉琦,現在已是那個學校的校長兼語數外老師,她手裏握着36個孩子的命運,她早已蛻變成了自己的女王。

婚禮如期舉行,原本承諾方堃要來的那個人,終是沒有出現,甚至連一通解釋的電話都沒有。何夕站在新郎新娘的迎親隊伍裏,失落的眼神裏來回地搜索,嘴角噙着淡淡的苦澀。縱使她知道,這種舉國同慶的日子裏,他不可能會出現,卻依舊懷着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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