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探案 | 尾刺

01

“只要我們活着,就不能輕易放棄理想。”

從現場回來之後,這句話一直盤桓在王文的腦海裏。很多年前,那個叫田偉的男人還是個勇猛的鬥士,在某個沉悶的午後,他跳上課桌,擼起袖子,對着包括王文在內的書呆子們發表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慷慨陳詞。這場景總是讓他想起《死亡詩社》裏的某些片段。

揉了揉太陽穴,王文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坐在對面的女人身上。事發的時候還是清晨,女人沒有時間也不可能有心情化妝,因而顯得臉色暗啞,頭髮也有點凌亂,但從衣品來看,她的生活應該很富足,田偉的收入看來不會低。

王文暗自揣摩着,並沒有因爲她一直啜泣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而顯得急躁。畢竟,就算是作爲警察的他,也沒法一下子從剛纔的一地血污中回過神來。

女人最後擤了下鼻涕,算是結束了這一輪的哭泣:“我……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沒有人,陽臺的門卻開得很大,等我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話還沒說完,女人又用手捂住了嘴巴。

王文轉頭和負責筆錄的陳凡對視一眼,確認這是事實。田偉住在金色家園6幢13樓01室,正好6幢前的空地上安裝了一支擡頭照射的防止高空拋物的攝像頭,從剛剛在物業處調取的視頻資料來看,整個墜樓過程只有田偉一人,而妻子黃芳的確是等他墜樓後,纔出現在鏡頭裏的,可以肯定,兩人之間沒有肢體接觸,也沒有語言交流。

王文點點頭,注意到黃芳的手臂內側有幾道明顯的長條形傷痕。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立時收斂情緒,擡擡手解釋了一番:“我想去抓來着,但是……抓不住,手肘被陽臺的欄杆邊沿刮到了。”

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

“田偉平時有什麼異常舉動嗎?知道他爲什麼……跳樓嗎?”從黃芳及小區鄰居的口供、攝像頭提供的信息來看,田偉的墜樓很明顯是自殺事件,但是無論是出於警察的職業要求,還是爲了一直在他腦中閃現的多年前的那個場景,王文覺得還是有必要問得細一些。

黃芳這時候的情緒稍顯穩定了,聽到王文的這個問題,低頭思索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句:“最近半年他寫文遇到了瓶頸,常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關就是大半天,也不怎麼說話,我陪他去看過醫生,醫生說他得了抑鬱症。”

抑鬱症?那就難怪了。經常聽說得抑鬱症的人,一旦陷入情緒旋渦,就很難走出來,因爲這個原因自殺的人也不在少數。想不到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會得這種病。

王文和田偉雖然是高中同學,但大學在不同的城市,工作後又一直很忙,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聯繫。他之前參加同學會的時候,聽人說過,田偉現在是小有名氣的網絡作家,在網上的名字好像叫“年少不經事”。不過他很少關注這方面的信息,所以已經交代他徒弟小志去搜集一下相關資料。

“節哀順變,保重身體。”王文說着將一隻證物袋交給黃芳,“這是田偉握在手裏的東西,對他來說應該有特殊的含義,交還給你。”

袋子裏是一支紅色的鋼筆,從顏色和光澤度來看,顯然有些年頭了。筆身上隱約還能看到幾個字“…市高中…文…賽一…獎”。

其實,王文記得這支筆。那場作文競賽,他們班裏有很多同學都參加了,但只有田偉得了獎,得的還是一等獎,一度成爲他們學校的風雲人物。當田偉站上課桌,發表那番言論的時候,手裏握着的就是這支筆。

黃芳接過袋子,取出筆,緊貼胸口,此時的她似乎已經哭不出聲了,只閉着眼睛默默垂淚。

王文體貼地等了一會兒,才又重新開口:“按照程序,我們需要進行一次屍檢,屍檢結果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會及時告知,方便你安排殯葬事宜。”話雖然這麼說,但從理性分析,自殺案件的屍檢往往就是走個過場,王文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錄口供的辦公室在二樓,王文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目視着黃芳離開。結果,來了場急雨,雨點像透明的珠子般噼裏啪啦砸下來。王文正打算讓手下的人去送傘,卻見黃芳急匆匆地跑出去,快到門口時,那支紅色的筆從她褲袋裏掉出來,滾到了一邊的水溝裏,她回頭望了一眼,最終沒有去撿,鑽進等在門口的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王文皺眉,自己是否漏掉了什麼信息?

02

譚力進來的時候,王文正準備帶着陳凡去黃芳家確認一些細節。那場雨後,王文仔細翻看了所有人的筆錄資料,最終在一位物業工作人員的筆錄裏發現了新的線索。

“還在查那起自殺案?”譚力是和王文同期進入警局的,兩人的業務能力不相上下,但譚力因爲政治敏銳,半年前已經被提拔爲局裏的二把手了。隨意地翻了翻屍檢報告,譚力有點意興闌珊:“這屍檢報告很乾淨啊,你還懷疑什麼?”

在有確切的證據之前,王文不想討論過多。他知道局裏對他執着於此案頗有微詞,甚至認爲他是出於和死者的同學關係而意氣用事。但他自問和田偉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好到可以摒棄原則的程度。

“你有理想嗎?”王文說完這句話,繞過譚力繼續往外走。這下換譚力摸不清狀況了:“什麼理想?這案子和理想什麼關係?哎,你別走啊,我和你說,這事就算你查出來,也……”話還沒說完,王文已經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再次來到金色家園小區,王文有一瞬間的恍惚。兩天前發生的事似乎已經被淡忘,人們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悲喜,地上的那灘血早已清洗乾淨。田偉的死就像那天下過的雨,雨過天晴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黃芳顯然也沒有料到他們會來,開門的時候臉上有明顯的驚異之色,但在知道了王文的來意後,她很快就鎮定下來,微微扯了下嘴角,邊退邊把兩位讓進屋內。

今天,黃芳化了淡妝,紮了個活潑的丸子頭,和事發那天相比,要美上幾分,也顯得更加年輕。王文的視線在黃芳的臉上不着痕跡地停留了幾秒,又越過她的肩膀,瞄到茶几上擺着一隻陶瓷的菸灰缸。

黃芳抽菸嗎?

三個人在沙發上落座,王文注意到菸灰缸裏有幾個菸蒂,煙味略濃。餐桌上還擺着來不及收拾的餐具:兩隻勺子放在兩隻疊在一起的碗裏,再看一眼,的確是兩隻。此外,房間的其他地方都很乾淨整潔,顯然是有人剛剛離開。王文習慣性看了看錶,8:30分,有點早。

“屍檢報告沒什麼問題,”王文說這句話的時候注意看着黃芳的表情,後者一下子紅了眼,把頭埋進手心,王文下意識清了清喉嚨“……咳咳,這次過來有幾個細節想再瞭解一下。”

“物業的工作人員說,田偉這兩月內多次投訴,住在14樓01室的人總是半夜三更扔彈珠,可是物業查了那個房子根本沒有出租也沒有人入住,這是怎麼回事?”

黃芳大概沒料到王文會問這個,思索片刻才說:“其實……阿偉出現了幻聽。我問過醫生,醫生說抑鬱症患者會出現這個情況。”

“幻聽?聽到了什麼聲音?只有他聽到,你沒聽到嗎?”

黃芳臉上閃過一絲薄怒:“沒有!他一到半夜,就說樓上有彈珠不斷掉在地上的聲音,我說我沒有聽到,他就是不信,非得讓我到樓上跟人家理論。”

“那你去了嗎?”
“去了,敲門沒反應。第二天我又好說歹說找了物業來開門,阿偉也一起進去看過,房子還是毛坯,什麼都沒有,根本沒有人住。”

王文和陳凡對視一眼,陳凡會意,點頭,在小本子裏記了幾筆。

“除了這個幻聽,田偉還有什麼其他……?”話還沒說話,王文又轉頭問陳凡,“對了,田偉的醫生有沒有回覆下午是否有空?”陳凡意識到王文的意圖,趕緊點頭。

“……還說燈會自己亮起來。”
“哪裏的燈?”
“書房。”
“我們可以去書房看看嗎?”

黃芳騰地站起來,臉上有明顯的慍色:“你們什麼意思?不是說屍檢沒問題,我就可以安葬阿偉了嗎?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黃姐,黃姐,稍安勿躁,我們王隊是田偉的高中同學,他也希望田偉儘快入土爲安,這不是我們的工作要求嘛,要對案子負責,細緻,要細緻!”陳凡見情勢不妙,忙打圓場,王文遞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果然,黃芳聽了這話後,沒有再繼續發作,但語氣還是有點生硬:“你們是同學?”

“對,高中同學。但是很久沒聯繫了,那天……也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我記得他以前就說過要當一個作家。”說着話,幾人便來到了書房。

書房的立櫃上放了不少獎盃,田偉的這個願望應該算實現了吧。從王文的徒弟小志那收集到的資料來看,“年少不經事”已經是某平臺的大神級人物,在網絡上的呼聲很高,新出的連載《我在清朝當紈絝》極受粉絲的追捧,坊間傳言已經被買斷了影視改編權,不日即將搬上熒幕。

事業蒸蒸日上,所做的又是自己喜歡的,田偉爲什麼還會患上抑鬱症?作家的壓力真有這麼大?隔行如隔山,王文沒法體會。

環顧四周,可以看到不少燈:落地燈、燈、吸頂燈……一共有四五盞。“田偉說哪一盞燈會自己亮起來?”

也許是觸景傷情,黃芳似乎也和王文一樣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這時被忽然提問,明顯地愣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他說是上面這盞。”

一盞很普通的吸頂燈。“啪嗒啪嗒”陳凡開關了幾次,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王文在書房繞了兩圈,最後踱回書桌前。書桌上疊放了不少書,他隨意拿起一本翻了翻,講的似乎是個超時空的詭異故事,腦洞太大,實在欣賞不了,又放了回去。放回去的時候,看到這摞書下露出來一塊顏色較深的印記,他不動聲色地推開書,圓形的,像是長時間放過什麼東西。

03

再次和物業確認了14樓01室沒有人入住之後,王文又調取了前一天晚上到這一天早上8:30之間,6幢兩個電梯以及大廳的監控,打算帶回局裏,慢慢查看。

6幢每層樓都有四家住戶,要從這麼多人中找到那天早上從13樓出去的人,然後和黃芳的社會關係作比對,從而揪出是誰在黃芳家喫早飯,看來會是一項龐大的工程。

這個人爲什麼會一大早出現在黃芳家裏?是早上剛去的,還是昨晚就在她家?他和黃芳是什麼關係?是否和田偉的死有關?……這一系列的問題糾纏在一起,似剪不斷的亂麻,王文似乎摸到了一點線頭。

接下來,王文又去了市醫院精神科,找到了爲田偉治療抑鬱症的醫生李亮。聽說他們是來查田偉的案子,李醫生從一摞文件夾裏很快找到了相關的資料:“我對田偉的印象挺深的,他很積極配合治療,在我這裏治療了幾個月之後,病情原本已經有了很好的控制,但是最近兩個月,在沒有新的刺激點的前提下,他又主訴自己出現了幻聽,抑鬱症的指徵明顯加重。這在我的病人中並不常見。”

王文又問了些田偉的幻聽內容,和黃芳所說並沒有太大的出入。但關於“到底是哪盞燈會自動亮起”的問題,資料中也沒有提及。

“他是一個人來接受治療的嗎?”
“每次都是他妻子陪着。”
“他妻子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好像沒有。”李醫生又思考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有一次,治療結束後,她把包落在診療室,又折回來找,當時她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原本靠在椅背上眉頭深鎖的王文,聽了這話一下子來了精神,身子往前湊,講話也變得急促。

“她說她很擔心丈夫的狀況,問我,一直出現幻聽,會不會加重病情,還問我抑鬱症最嚴重會出現什麼情況。”

“會自殺,對嗎?”王文一時心驚,說話時手都在顫抖。

回到局裏後,王文整理了一下思路。那個清早出現在黃芳家的人應該是這起案子的關鍵。經過陳凡他們幾個小時的監控視頻排查,已經縮小了人員範圍,黃芳的社會關係很快也能捋順,相信不久就會有比對結果出來。他盯着白板上的案件分析圖,又想起田偉說過的那句話,所以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能逼着他放棄生命,放棄理想?

“天哪,這寫得也太好看了吧?”小志和陳凡的驚呼聲把王文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這兩人已經在電腦前窩了快一個小時了,有什麼東西這麼好看?

“對……不起!”兩個年輕人看到老大湊上來,嚇了一跳,本能地從座位上彈起來。王文盯着電腦上打開的網頁,《我在清朝當紈絝》?這不是田偉那據說火出天際的文嗎?王文粗略瞄了一眼,嬉笑怒罵、插科打諢的,這文風總感覺和自己印象中的田偉有比較大的出入。可是看文末評論如潮,反響確實很好。今天還是正式完結的日子,不對啊,田偉不是已經……王文繼續往回翻,一天都沒有斷更!得了嚴重的抑鬱症,還能日更八千字?這是怎麼做到的?

王文回頭盯着小志,希望他能給自己答案。“師父,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網絡上的更文很多都不是一個人寫的,都是團隊作戰,人設定了、大綱定了,只要壓着大綱寫就行了。”

還有這種事?王文的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看來我們之前的方向錯了,去查一下田偉的團隊中有沒有符合電梯監控排查人員體貌特徵的人,另外,再從14樓01室的房東入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

04

有了確切的方向之後,這個人的身份很快就被查出來了。他名叫張峯,如他們所料,是田偉團隊中的成員,同時也是黃芳大學時的同學,在此之前,也在很多網絡平臺寫作,但一直籍籍無名。

從房管所查到的消息證實14樓01室的房產屬於一個叫“劉雲”的人,而這個所謂的“劉雲”是黃芳的老鄉,提請之後,“劉雲”承認是拿了黃芳的好處,以自己的名義簽署的購房合同。那麼,不經過租房手續,直接讓張峯進入14樓就能神不知鬼不覺了。

更確切的消息來自豐巢櫃的快遞信息,14樓的地址在兩個月前接收了兩個快遞,追溯來源,證實是一款智能檯燈和一袋50粒裝的彈珠。

而小區裏的監控顯示,張峯兩個月來,幾乎每天都會進出小區,一般都選在人員出入比較多的高峯期,而張峯原本就因爲工作原因會經常來找田偉,小區的保安並沒有特別留意。

申請到搜索令後,王文帶人對14樓01室進行了地毯式搜索。雖然這個地方被特意清理過,他還是在衛生間的地漏接縫處找到了幾根毛髮。而散落在角落裏的幾顆來不及回收的玻璃彈珠更是證明所謂的“幻聽”確有其事。

張峯坐在審訊室裏,雙手交握,置於桌上。眼睛不知道盯着哪裏,雙目失神。典型的防禦姿勢。

王文將幾顆玻璃彈珠扔到他面前:“請你解釋一下。”

張峯沉默。

“我猜你是在網吧匿名購買的,確信我們查不到檯燈和玻璃彈珠的購買信息?”王文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

張峯擡頭望了他一眼,又迅速把視線移開。

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王文最終把裝着幾根毛髮的證據袋丟到他面前:“那麼一個對外查不到租戶信息的房子裏,爲什麼會同時出現你的毛髮和玻璃彈珠,你總可以解釋一下吧?”

面對王文這次的質問,張峯繃直的背終於頹然靠了下來,他低着頭沉默了良久,才最終開口:“明明可以名利雙收,拍成影視劇,就什麼都有了,他卻私自決定解散團隊!說什麼這種模式不是他喜歡的,說什麼現在寫出來的東西都是迎合讀者,他要回歸純文學?!純文學能有什麼出路?有人會來看嗎?集體創作怎麼了?怎麼就是流水線上出產的文字垃圾?可以,可以,他可以退出,他以爲粉絲們在乎的是他嗎,他們根本就無所謂‘少年不經事’這個ID後面是誰,他們要的只有爽文!”說到激動處,張峯雙目瞪大,滿臉漲紅,末了,又似破了洞的氣球,一句“這就是現實”說得全然沒了氣勢。

莫名的,王文又想起了田偉慷慨陳詞的那個午後。這就是你們的困境嗎?搖搖頭,他不懂,也沒資格評判。

“你做的這些事是黃芳指使的嗎?”

張峯已經恢復了冷靜,擡頭和王文對視:“不,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每天在彙報完工作後,從樓梯走到14樓,等到凌晨一點開始扔彈珠,是我穿着拖鞋故意發出很重的聲音走來走去,是我買了檯燈送到田偉的書房,也是我最後處理掉了檯燈和彈珠……”

“當這些聲音響起來的時候,田偉以爲是幻聽而深受折磨,黃芳卻表現得一臉茫然,說自己完全沒有聽見!還適時地用手機控制檯燈,一亮一滅,一亮一滅……對嗎?”說到後面,王文不自覺地提高音量,聲音似乎也在顫抖。有一個這樣的枕邊人,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田偉又是什麼好東西?自從得了抑鬱症,他變得暴躁多疑,動不動就折磨阿芳……每次看到阿芳身上的傷,我恨不得立馬衝上去宰了他!兩個月前,我來他家,看到他竟然拿檯燈砸阿芳,阿芳的頭都被砸出血了,事後,等他情緒平復了,他居然還有臉讓我給他重新買個檯燈!好?我給他買!”張峯齜牙咧嘴,情緒激動,不得不讓王文懷疑他和黃芳之間的關係並不單純。

根據張峯的口供,王文聯想起第一次見黃芳時,她手臂上的傷痕,也就解釋得通了。黃蜂如果不是爲了保護自己,大概也不會用尾刺蟄人吧。

05

根據張峯供認的信息,他們找到了被丟棄在城郊垃圾站的玻璃彈珠和圓形底座檯燈。而黃芳的手機經過信息恢復,也被證實曾經裝過那款智能檯燈的控制應用。

面對證據,黃芳沒有再做辯解,任由警察替她戴上手銬,也許對她來說,這也是一種解脫。

王文站在窗戶邊,再次目視着黃芳被有關人員帶走,不過這次沒有下雨,一路都是豔陽高照。

譚力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你知道的吧,誘導自殺很難量刑。儘管你有證據,但是這個誘導事件和結果之間到底存在多大程度的聯繫,並不好界定。畢竟因爲抑鬱症自殺的人太多了,玻璃彈珠和檯燈是不是導致田偉自殺的原因並不好說。”

王文何嘗不知。田偉是具有民事行爲能力的人,想要判定爲故意殺人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我很佩服你。真相也許沒有力量,可是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譚力的一反常態,倒讓王文難以適從。

“你有理想嗎?”又是這句話!

“什麼理想不理想,和理想到底什麼關係?哎,我說王文,我好歹是你領導,你多少給我點面子,別動不動轉身就走啊!”

小志和陳凡們憋着笑,假裝沒聽見。只是這個案件帶給他們的陰鬱心情是否也因此而稍微減弱了幾分,卻也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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