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經典中箴言的指引

紫色喇叭花,十分養眼,欣賞的同時,不由得想起來《論語》裏面有一個段落說,孔子討厭紫色。按照教科書解釋,孔子之所以討厭紫色,源自他老人家的社會價值標準,認爲紫色搶了朱(紅)色的風頭,大概那個時候,硃色是正統標識和象徵,被非正統的紫色挑戰過。

關於五行的學說裏,土是黃色,火是紅色,金是白色,水是黑色,木是綠色。夏、商和周下來,依次有官方主宰的顏色。後來的秦是黑色,而西漢以降,選擇了黃色(土)之後,後面的正統朝代就基本沒有另選顏色的了,直至清朝,皇室的標準用色是黃色,再具體一點兒,是明黃色——那種太陽一般燦爛的、亮亮的黃色。

顏色的是與非,並不是孔夫子在公元前五百年一個人在較真,前有無古人——此點尙不能確鑿,但後面有否來者——則是肯定的。在中國歷史的兩千年中,對於顏色的價值理念和態度,有人是在一絲不苟地延續着孔子的姿態,甚至是變本加厲。

有一件不大起眼的史事之由,一直以來搞不太明白:少年的宣統皇帝溥儀於廢黜居宮期間,與弟弟溥傑在皇宮裏做遊戲,看見弟弟的外衣袖子裏露出來明黃色的綢緞內衣,遂大怒,令其更換。皇帝的親兄弟也是皇家成員,這個事兒的道理在哪裏呢?您又是一個退位下野的廢帝,還這麼大規矩和脾氣?恐怕不僅是有一些個人之性格的說道,本質上還是歸於正統的等級意識使然。

讀到對於孔子的“惡紫”章節時,有些不太理解。今天的人,處處可見美麗的紫色。若換個情境觀之,大自然賦予紫色的因素,並不遜色於其他任何顏色。君不見,“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天上的彩虹橋,紫色也有其堂堂正正的地位。

在傳統中國文化裏,道家是三大來源和組成之一,魯迅先生甚至將之排在第一名,而道家文化用紫色來形容吉祥之意,比如有個“紫氣東來”的說法。由遙遠的東方刮來的風,本應是青龍之色,爲啥又說成紫色了呢?以愚之見,紫色可能會有一些超越人間的神祕感吧。

顯而易見,儒家與道家的文化典籍裏一些細節論述不同,緣於兩家對宇宙人生的答案有根本不同的解讀所致。若溯本求源,答案一定是深奧的、難以企及的,所以,我得找機會再一次認真地向北師大哲學院中國哲學導師強昱先生和章偉文教授討教。

孔子說的原話是:“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論語17—18》)。以現在語言解讀其意爲:聖人除了討厭紫色代替紅色,還反對鄭樂擾亂雅樂、伶俐的口舌攪和視聽的現象。

孔子批評的那種現象,兩千多年後的當下,也沒有斷絕。比如,近些年來,國內書法界的一些人,打着改革書畫文化傳統的旗號,用醜書法、身體書法等等名目來譁衆取寵,與“鄭聲亂雅樂”人與事很相像,該不該憎惡和唾棄這種做法和風氣?

只源於有紫羅蘭一類的美麗存在,就一定對於孔子的“惡紫”加以否定批駁,對眼見爲實而言之鑿鑿,卻不是對於孔子的所處時代、外界環境和本人的生活經歷以及思想發展過程加以系統的思考和論證,並非一個學習者應有的立足點和修學觀。

在正常認知水平線上的人,肯定不會同意對於經典——“句句是真理”的極端評價的,但也不一定沒有絲毫變通,或許用心認真地學習經典經年後,再結合自己的生活體驗,可以碰到跟自己心靈契合的一句、兩句話。比如,跟着弘毅樂學書院學習經典,已經一年半多的時間;跟着領讀老師王麗霞女士和其他點評老師,進行了四百二十多篇的精讀和討論,看到了孔子有一些話(並非全部),過了兩千五百多年,但依然跟我們很貼近,堪稱箴言,若說是“一句頂一萬句”,也並不爲過。

經典的這種超歷史、超現實的指導意義,當然不會僅僅侷限於儒家的《論語》了。放眼望去,人類的先知們的偉大智慧,隱藏在老子、佛陀等聖賢之流傳千古的經典裏,只要讀者以心去品讀,就一定會遇到與己正相關的、令人眼前大亮的智理名言的。

這部儒家第一書裏,不止一處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顏淵—12”和“衛靈公—23”)的說法,尤其是孔子自己解說這句話時,說得更爲通透。孔子的學生子貢問老師:“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孔子教誨道:“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每每讀到這八個字加上一個“恕”字,都有一個些情不自禁地感動。

曾經多年前,有幸做面對面地跟溫金玉老師討教過一個問題——佛教徒的信仰問題。溫老師是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博士導師、中哲大學者,曾在北師大哲學院博士課程班作過客座教授,講授佛教哲學。溫老師介紹說,虔誠的佛教信徒,每日裏禱告數萬遍、十數萬遍“阿彌陀佛”,並能持之以恆多年,甚至是一生。這個細節,給我較大震撼和良多啓迪。當下普通人的生活,可以借鑑佛教徒的修行模樣,當生活中遇到人與事的糾結時,不妨先黙念幾遍、幾十遍、甚至幾百遍——“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先讓自己的心平靜、清淨一些,再去着手進行具體實操。退一步看,即使結局並非完滿,沒有解決掉客觀的麻煩,可至少個人的心中濁氣也不會集結太重;只源於結緣於一個“恕”字,讓推己及人之念頭植入心田,還是有望減輕個體的壓力和挫敗感的。

西方社會有一門學科叫作哲學諮詢,我在北師大的學習進修內容裏,也有幸在沈湘平教授、程光泉老師(北京文化發展研究院的兩位主持人)的指導和關照下,聽過中外專家的講座,涉獵過其領域的觀點,也認真思考過其中一些原理,感覺跟佛教徒的天天誦經、養心和修行,亦有不少相似之處。

無獨有偶,另一部誕生了兩千多年的西方宗教經典裏,也有幾乎與儒家恕道一模一樣的理念表述,其曰:“你想讓別人怎麼待你,你就怎麼去待別人吧”!

古今中外的地球人相信並踐行了這個理念達兩千多年,一定是有緣由的,此一言堪爲正大寬敞的道路,讓很多人的人生走得平穩,走得遠;此一言也象兩千多年前的華夏九鼎,是“仁者愛人”的印證和豐碑!

補註:插圖中合影一:右起至左,北師大哲學院博士導師強昱、哲學家許抗生先生的夫人、本文作者和章偉文教授。

合影二:右起至左,弘毅樂學書院點評老師張獻文、湖北黃梅老祖廟住持崇延法師、本文作者和劉明偉老師。


師大鐵陀寫於辛丑九月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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