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散文片選

我認爲語言具有內容性,語言是小說的本體。不是外部不是形式,是技巧,探索一個作者的氣質他的思想(他的生活態度不是理念)必須由語言入手,並始終浸在作者的語言裏,語言具有文化性,作品的語言映照出作者的全部文化修養。

語言的美不在一個一個的句子,而在句與句之間的關係。包世臣論王羲之的字,看來參差不齊,但如老翁攜帶幼孫顧盼有情痛癢有關。好的語言正當如此,語言橡樹枝幹,內部枝液流轉,一枝搖,百枝搖。語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一篇作品的語言,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一個作家要養成一種習慣,實時觀察生活,並把自己的想象用清晰的明確的語言表達出來,寫下來也可以,不寫就記住(真正用自己的眼睛觀察到的印象是不易忘記的)記憶裏保存的這種常用的語言固定性的印象多了,寫作時就會從筆尖流出,不覺喫力。

                                —《歲朝清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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