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語也可以這麼讀(3)

 

  《一》

  燕國有一五陵少年,屢次參加燕國的“舞林大會”,評委的點評,很有個性,比毒舌還毒,就一句:沒身法,無飄逸,缺美感。場場名落孫山,令這個五陵少年,迷茫得愁腸千結。

  是迷茫就要解決,解決的辦法,居然是一尾飛信。一評委老師,語重很心長,話中有話,“去趙國吧,那裏是舞者的天堂。”

  高人的指點,令五陵少年,俯仰之間,有了方向。“目標,正前方,趙國,那裏,有舞動的心,有詩意的遠方。”

  懷揣着銀子和朝聖的心,五陵少年出發了。

  現實這道重口味的大餐,令五陵少年,瞬間,反胃異常。原來,趙國的大街小巷,偏偏角角,都是身法培訓班。幸好,評委老師還留了一手,語含玄機:進魔鬼身法培訓班吧,那兒,有我在趙國開的分支機構。你學成歸來,名頂“海龜”,上“舞林榜”,豈非……

  一年後,盤纏用盡,五陵少年沿街乞討,走一步,爬二步,他實現了他的“海龜夢”,他更上了“舞林榜”的頭條,評委老師沒騙他,他出名了,他成了冷笑話中最亮的星星。

  出名後的五陵少年,跟隔壁老王一樣,有很多的頭銜。比如說吧,燕國身法的代言人,趙國春季招生總代理,燕趙舞文化交流基金會會長,每一頂光環,都足以令後起的五陵少年,瘋狂加巔狂。

  於是,另一批身懷聖心與野心的五陵少年,出發了。他們的旗語,很直白,很有鮮肉的誘惑:寧要邯鄲一鉢土,鍍金歸來王老五。鍍金二字,寫得極大,這,多像當年評委老師,一語雙關的暗語。

  幾十年後,燕趙邊境的馬路上,出現了令人咋舌的奇景:一羣海龜,背後有妻兒,有父母,在燕,趙兩地,慢騰騰地爬啊爬啊。

  相似的歷史,不同的少年,難道你我的血液中,就沒有直立行走的天然?如果,只知雙手着地,那麼,你我,還有站起來的機會和勇氣嗎?

  《二》

  徐老虎是個山東人。

  那陣,正鬧“走西口”,徐老虎他家,窮得連明春的包穀種,都吃了個精光。他孃老子一看,這事,不餓死幾個擺起,沒法畫圓圈。失節事小,餓死事大,他孃老子一咬牙,說,兒啊,家裏真窮得沒一顆針了,你自個出門尋個活路,聽天由命吧。

  逃難的人羣,本就是一條失控的河,河水裹挾着徐老虎,徐老虎的命運,哪是他能左右的?他一朵浮萍,還能跟洪流說不嗎?

  就在他白天也能看見“星星”,餓得死去活來之際,一碗茶,準確地說,是一碗馬奶茶,把他拉回了人間。

  給他那一碗救命漿水的,是一位老漢。老漢姓郝,慈眉善眼的,像個壽星佬,老漢在問:

  “娃啊,你咋跑到虎林的養馬場來了?”

  “家裏沒半顆米,沒半塊饃,不出來闖大運,得餓死啊。”

  “可憐的娃,你名中有虎字,或許是命中註定,你,就在虎林安身存命吧。”

  徐老虎留了下來。果然,名字決定命運,他一個逃難的娃,有一口飯喫,養起馬來,二話沒法,精心打理,喫喝在馬場,他的馬羣,成了他在人前露臉的風景。

  他最愛那一匹叫“一團雪”的母馬,全身上下,沒一根雜毛,白得,真就是一團飄逸的雪。難怪郝老漢也說,娃啊,你跟“一團雪”,就像情人。

  事情就出在“一團雪”身上,那一夜,雪下得緊而密,彷彿是老天安排好的劇情。

  “一團雪”在嘶鳴。一羣狼,圍在養馬場的四周,眼睛裏,冒着飢餓的精光。偏偏,這天,雪夜中的養馬場,只有徐老虎一個人。

  徐老虎舉起了槍,向馬場四周放了幾個炸響。

  狼羣吃了一驚,向後退了幾步。馬場中的羣馬,因爲槍聲,吃了一驚,羣馬,已開始在騷動不安了起來。

  一條雪影,飛出柵欄,向着東邊的密林,奔馳而去。狼羣,在後面緊緊地尾隨着。

  徐老虎呆在雪地裏,像一頭受傷的虎,在痛苦地狂呼,“一團雪,回來,危險,回來。”

  ……

  事情鬧大了,還上了崗上了線。嘿嘿,好你個徐老虎,你一個人守馬場,“一團雪”又在東邊失蹤的,難道,你娃想叛國投敵,難道,你娃想裏通外國,嘿嘿,你娃不戴“雙手錶”,天理難容!

  郝老漢替他打了幾句抱不平,他一介老者,位卑言輕,起得了什麼波浪。於是,養馬場上報農場,農場上報團部,團部上報兵團,兵團正準備下執行命令,嚇,說是有個什麼曉夫,要訪問中國,敏感時期,暫停暫停。

  好嘛,徐老虎被請進了“單間”,標準的“雞圈”,等待着上面最後的說詞,一關,就是半年。這半年,徐老虎就是一個活死人,嘴中不斷地在唸:一團雪啊一團雪,你死得好冤枉。“

  翻身,還是出在”一團雪“身上。

  一年後的一個春日,“一團雪”,居然,老馬識途,又一聲嘶鳴,回到了馬場。後面,還跟着一匹純黑的馬兒,這事,轟動了農場,甚至是整個虎林。

  徐老虎從”雞圈“裏出來時,陽光,把他的眼睛,刺得精痛。他沒管沒顧,他的心裏,只有”一團雪“。

  一白一黑兩匹馬兒,在馬場的寬闊地,歡騰着,嬉戲着,徐老虎的淚水,流個不停。

  這一年,什麼曉夫,跟中國簽了一個大單,徐老虎呢,也因爲”一團雪“的關係,得了一個大大的頭彩。升了職,提了幹,還辦了一房媳婦,上面還時不時在大會小會上表揚,說,同志加兄弟,馬兒懂國情。

  徐老虎掛在嘴邊的,只一句話,“這一生,全靠一團雪,她啊,是我命中的貴人。”

  原以爲,徐老虎的這一生,可以順風順水,走一個滿程,哪知道,天會變,什麼曉夫,會悔棋。

  這一下,“一團雪”的問題,又從冷宮中被拉了出來,批之鬥之,一城風絮。奇哉怪論,真的是,層出不窮,說什麼“一團雪”是“修正”侵入中國的活物,說什麼那匹黑馬,是“某修”別有用意的病毒生物,言子滿天飛,有多玄就有多玄。

  一個秋天陰冷的上午,風颳得浸骨,養馬場那邊,傳來了幾聲槍響,同時,伴隨着兩聲馬的嘶鳴,槍響,馬鳴,騰空而上,成了他徐老虎的“蘑菇雲”。

  徐老虎跪在自家的院壩裏,錘打着冰冷的泥土,瘋般在唸,一團雪啊,你死得好冤枉。

  徐老虎的“貴人”倒下了,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這不,標準的”雞圈“隨時侍候着,他不二進宮,難道是牛鬼蛇神?

  一天,守衛他的二個民兵,在咬耳根子,偏偏,他耳朵子尖,聽得清楚又明白。

  “聽說沒,珍什麼島那邊,都動槍動炮了,甚至還出動了坦克,聽說,養馬場的好幾個幹部,也上了戰場,一去,人影就沒回來過,據說,都陣亡了。”

  ……

  徐老虎心如刀割。如果,“一團雪”沒倒下,那麼,倒下的,就是他徐老虎了,這,這,這,難道就沒雙全法嗎?

  世事就像一匹飛逝的白馬,福中有禍,禍中有福,一切都詭着呢,這,誰又能扯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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