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君子蘭

      長春有個君子蘭節,到今年已經有十幾屆了,作爲長春人我竟然才知道,還是在朋友圈裏聽說的。翻了幾篇新聞報道想知道確切地點,卻令我大失所望。地域外傳媒報道只寫長春沒錯,可本省市新聞單位爲何大都搞得如此神祕讓想去的人猜謎它會在哪裏?難道新聞需要遵守的五要素 (何時、何地、何人、何事及何故)可以省略了?還是從業人員不具備基本素質?又或是我落伍了?總之我是一路打聽才找到展覽的地方。

      我不大會養花更沒養過君子蘭,之所以前來就是想看看大起大落後君子蘭的今天。提起君子蘭,經厲過那個時代的長春人都會有很深的印象,那時的它不是普通的花,而是“金花”。一盆最高售價的君子蘭,按倫敦當時金融市場牌價可買幾十兩黃金,因此它又被稱爲“綠色金條”。難怪有人說“關東三件寶,不如當今一棵草”。

      君子蘭原本只是非洲南部的一種野花,後來傳入歐洲和日本,日本將此花贈送給溥儀,作爲寶貴的花卉養在僞皇宮花苑中,民間極爲罕見。後來逐漸走出宮廷,開始向全國流動。80年代初期,君子蘭在長春開始盛行,被命名爲市花,政府也大力號召市民養育,那時家家戶戶的窗臺上都會有幾盆君子蘭,並以此爲榮,只不過花的品種價值不同。

      有的人把家中值錢的東西變賣換成花,有條件的人家把空閒地方改成花窖,有的工廠號召工人走養花發家致富的道路,更多的人是從微薄的薪水中拿出錢來去買便宜的小苗。一時間街頭巷尾幾乎家家養蘭,人人說蘭,坊間會經常傳播着某某人一盆花賣了多少錢,圍觀的人會露出羨慕的眼神後回到家裏更加精心的伺候瘦弱的小苗,渴望着自己也變成那個令人羨慕的賣花人一夜暴富。

      記得那時我剛進電視臺,電視臺的地基纔開始打樁,我們幾個被招聘的採編人員被安排到市電臺新聞部實習。新聞部有個長我幾歲的年輕記者,雖然着裝有些另類甚至有些不拘小節,光着腳穿着拖鞋就能來上班,但由於他思維活躍,常會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選題思路,人們也就容忍了他的做派。在對君子蘭活動的一次採訪中我與他同行,活動結束回來的路上他問我對此事有何想法,我只是有些驚訝一盆花怎麼會值這麼多錢,當時的萬元戶已經是天文數字了,十幾萬更是想都不敢想,只有目瞪口呆的份。於是我反問他“你怎麼想”?他一改往日的侃侃而談,沉思着像沒有聽到我的問話。看來君子蘭行情的發展超乎了他的想象,往日比我們都超前的大腦彷彿也短路了。

      那時,有的電視節目用君子蘭做片頭,掛曆上印着它鮮豔的花朵,歌唱家爲它一展歌喉,著名畫家爲它揮毫作畫,作家爲它作詩,書法家爲它題字,香港某電視臺還爲它做免費廣告,日本懇求長春再舉辦展覽一定要讓他們參加。聽說有港商要用奢華的皇冠轎車交換一盆君子蘭,竟被賣家拒絕了。當時,長春在幾個主要商圈都有交易市場,有人說在紅旗街市場端着一盆君子蘭,走完一條街手中的花就會漲三次,所以有人在街頭買到街尾賣就能賺一筆錢。同時社會上還出現了一些搶花的惡性案件,有花窖的人更是小心防範。甚至瘋傳有一個外地檢察官帶着全副武裝的手下,開着越野吉普車到長春強搶被抓捕。

      記得母親來長春探親,回去時特意帶了兩棵約半尺高的君子蘭,一棵送給了同事一棵自己養着,有人到家串門看見還會欣賞一番,不過母親養的君子蘭怎麼看都不值錢。

      君子蘭開始風行於大江南北之時,傳來了省內外甚至更高一級別的媒體對君子蘭天價的質疑聲此君子蘭由寵兒淪落回到讓人觀賞的普通花草,甚至忽略了它的存在。

      當我漫步走進君子蘭展廳,只見展廳寬敞人不算太多,一棵棵墨綠泛着油光的君子蘭整齊排列在展臺上,還有一些外省市的參展者。價格高低不等,我看到最貴的那棵標價100萬元,還有一些被藏於玻璃櫃內,沒有標價也不出售,不知是否會超過百萬元。怒放的花朵有紅色、黃色、更令人驚奇的還有綠色,有的清秀高雅,有的絢麗驚豔,有的端莊大氣。那含苞欲放的花蕾,那成熟飽滿的果實,那脈絡清晰的葉片着實讓人歡喜。展廳裏懸掛的宣傳語讓人感到市花要走進百姓家窗(陽)臺,而命名爲父親之花的君子之蘭,將被賦予更多的文化內涵。

      又見君子蘭,你終於走過了冬天迎來了生機勃勃的春天。都說歷史總會是驚人的相似,當你再一次站到曾經君子蘭王國的舞臺上,我想問問“你是要重演歷史的神話,還是要將自己塑造成與名字相符合的真正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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