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不願意都要做

朋友說,人每天睜開眼睛就得做事,做自己的事,還給別人做事。我要說,人活着就是受罪,受小罪,受大罪,可人們皆樂意這樣受着各種各樣的罪。當然,這要看你怎麼理解了。

從古到今,誰見過哪一個人是僅僅活着而什麼事都不幹的呢?即使小孩子剛剛脫離了孃胎,他們也要拼命地去吮吸乳汁的。如果這個小孩子不喝水不喫奶,那他(她)的生命將怎樣去維持?這是小孩子必須自己做的事情。喫飽了,喝足了,他(她)纔會美美地安睡,大人們也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總而言之,連螞蟻也要做事的:搬家呀!

這大半輩子,我到底做了多少事?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做得有意義的?我沒有思考過,更不會去統計的。按照先生的話說,我這大半輩子所做的事,多半是沒有意義的。他說的話,我懂,可我並沒覺得就是正確的評價。事實上,人所做之事,可以從多個角度來評判——比如從工作性質來說,公務員協調了一個矛盾,駕駛員迎來了一個貴客,而老師們可能就上了一堂精彩的課,外科醫生則做了一個漂亮的手術,甚至還挽救了一位患者的生命……零星的,瑣碎的,善惡的、雅俗的等等事情,我認爲都是有意義的。而我們不能將那些看得見的事就當作事,而那些看不見的事就不當作事。就如我以前上班所做的事,在別人眼裏就是一杯茶,一張報紙,耍耍嘴皮而已。這對類似於我這種工作性質的人來說有點不公平吧。

其實,在這個世上,一切事情不外乎兩件,那就是一件是自己願意去做的,另一件就是自己不願意去做的。

細細想來,我從當初的一名老師做起,做得也可謂是風生水起的。說不上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一個農村女孩子,能讀個師範,轉個戶口,那是多麼榮幸的一件事呀。那時候,根本沒有什麼職業的選擇,更談不上什麼願意不願意的了。在我的記憶裏,一個人一生僅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恐怕這種人也並不多見。甚至,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存在着。

我的一個朋友,她就告訴過我說,她這一生都在做着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開着大吊車。她說她的職業絕不是自己喜歡的,而是她媽媽選擇的。從高中畢業那年暑假開始,因爲沒能考上大學,自己又不願意復讀,在家遊蕩了兩個月之後,她只好聽從了母親的安排,去母親的單位開起了吊車。後來,她也改過行,卻總是不如人意。新單位的工資待遇一直不理想,再加之業務不甚熟悉。於是,她只好勉強地重操起了舊業。不說我的朋友,即使在遠古時代裏,咱國內國外,這樣一些終生無奈的人恐怕比比皆是。

而我們大多數人的一生,其實只不過都在整日地做着自己必須做的事情。早晨起來做飯喫飯,送孩子上學,然後上班,晚上回家來還要洗衣服搞衛生。日復一日,漸漸地,我們對自己願意做或者說不願意做的沒完沒了的事情已經麻木了,而對特別想做的事情也漠然了,例如年輕時的理想。就拿我來說吧,從政多年,不看書不動筆,甚至連想都不去想,以至於等到現在空閒下來了,再提寫文時,莫名地感到有點力不從心。有時候靜下心來細想,我的內心深處想做的,也可以說是非常向往去做的事情,恐怕還是讀書和寫作吧。這一慾望就像在我頭腦里根深蒂固了似的,只是這麼多年來,我爲了生存,不得不去勞碌奔波,因爲我首先得去賺點工資養活自己以及全家呀,然後才能談及我的愛好。也就是因爲這些,長此以往,我和大家一樣變成了一些生命流程裏僅僅被必須做的、雜七雜八的事情注入得滿滿的人。

其實,我們的社會就是這樣賴於上一代如此這般的重複做事、犧牲自我而一步步前進的,它可是從來沒有考慮過你願意做還是不願意做的感受。最明顯的,我們的下一代也是賴於上一代如此這般的努力奮鬥而大受其益的。

一位大山裏的父親爲了自己的兒子能上個好點的大學,寧肯自己堅持着去幹多個體力難支的繁重勞動,即使這樣還瞞着兒子說,要錢儘管開口,老爸在城裏很能賺錢的。而那個上了大學的兒子呢,卻拿着父親的血汗錢,去跟同學比名牌,比女友,甚至比網絡上的遊戲積分……有一天,當積勞成疾的父親倒下的那一刻,那位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兒子才猛然醒悟:那閃爍着金光的畢業文憑,原來皆浸溼着父親一生的心血。文憑雖拿到了手,可他卻沒有了父親。你能說那位父親所做的事是他心甘情願的嗎?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在這裏,我認爲應該改成叫“可敬天下父母心”。而子女們如若不能理解這些,那實在是可悲可嘆的。

因此,我對家境貧寒的孩子們說,倘有了能力,先不必只一件件去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要想一想,自己怎麼纔有了這樣的能力選擇做事的? 是天賦嗎?有空要問問自己的父母:爸媽,你們一生最願意做的事情是什麼?爲了爸媽心裏的那一份長久的期望,慢慢地關注他們!

儘管,我們的大多數人依然還都在做着自己整日必須做的事情,但這些事情隨着時代的進步,與我們的人生關係已變得越來越靈活,越來越寬鬆了,並且使我們開始有了相對自主的時間和精力顧及我們不願意做的事情,而不會成爲泡影。你相信嗎?我信!【圖片/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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