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的日子裏,我們都要好好生活



“許久不見的日子裏,我們都在好好生活。”放下電話,手機火熱熱得燙,如同我的內心。

週六的下午難得有一個空閒時間,打開電腦想用整塊的時間去完成一項需要完成的任務。內心是心猿意馬的,對一個拖延症患者來說,或許只有被逼到“無路可走”的時候才能交出東西。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看了顯示是大學時期的好朋友,想來上一次見面都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是啊,一年就這麼匆匆而過了,忙碌着疲憊着充實着,失意着悵然着孤獨着,跌跌撞撞就這麼從年初走到了年尾。猛然一回頭,才發現原來忽視了身邊人那麼久。

說不出的內疚,說不出的想念。好想給她一個擁抱,也好想被她抱一抱,讓兩個孤獨的靈魂在這個週末的午後得到安放。

“今年我辦了兩件大事,特別想給你說一說。我買了一套房子,和我以前的房子都不一樣,大大的窗戶,面朝南方,清晨拉開窗簾陽光就鋪面而來的房子。看了一次我就定下來了,我的一生中一定要有這樣的房子,和我想象中的一樣,陽光而溫暖。還完上一套的貸款,申請貸款壓力也不大。”朋友淡淡地說着。

“哦,真是太好了。我彷彿都看見陽光灑在你臉上的樣子,甜美而溫柔。”我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適時地做出迴應,又絕不插嘴太多。



“我改了名字。改了那個上大學你們就覺得不好聽的、老氣橫秋的名字。”

“改了什麼名字?選了哪兩個字?”我忍不住好奇追問。畢竟,在我看來,中年人改名字實在是多此一舉。人過半生,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況且關係到各種手續證件十分繁瑣,何必招惹這些麻煩。

“有一天早晨當陽光穿過玻璃照進來的時候,有兩個字突然就闖進我的腦海了,揮之不去。我覺得我的生命中應該有這種呼喚,不然它們這時候也不會來。改名字的想法由來已久,剛好這次辦房產證也就一起辦了。”朋友依舊淡淡的,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情。

“哪兩個字”

“舒和陽的讀音的字。後來找大師算了一下五行缺金,就選用了抒暘兩個字。”

“好聽。我感覺此時的你金光閃閃,佛光普照的樣子。”

“以後就這樣叫我吧,我在單位要求他們這樣叫我。或者叫我陽陽也可以。”朋友很堅定。

“好的。陽陽。我喜歡這個名字,我喜歡陽陽。”

……

說真的,我很佩服她,也很心疼她。三年前主動選擇了獨自生活,兩年前大病一場,在鬼門關走過一遭,如今看淡生死,看透人生,無關風月,無關他人,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活在當下。

“人過四十,忽然很惶恐。感覺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嘆了一口氣說。

“人的一生如白駒過隙,這幾年我也感覺時刻都在與生命賽跑。想做的事情太多,漸漸地受到各種限制,就覺得無能爲力,也不敢再去多想了。”

聽她這樣一說,我覺得自己有點悲觀了,趕忙調整了話風。

“現在越來越喜歡獨處了。今天難得一個人在家很安靜,又接到了你的電話,實在是開心而放鬆的。”

“獨處是一個人最美好的時光,正好可以和自己平靜的對話。我現在也越來越宅了,不喜歡出門,在家裏看看書,聽聽音樂覺得很好。”



朋友是一個最愛熱鬧,極害怕孤獨的人。如今說出自己喜歡獨處,心中應該是有許多悲涼吧。

“這幾年見慣了無緣無故在我生命中消失的人們。忽然覺得‘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

“人的一生本來就是在做減法。我們現在這個年紀不需要再認識新的什麼人了,也沒有必要去結交新的朋友,能存留幾個說得來的朋友就很不錯了。”我回復着,心裏有說不出的傷感。

是啊,忽然發現自己也沒有人可說。微信圈裏有名字沒名字的,有來由的沒來由的一千多人,可是想說話的時候卻不知道該發給誰。那種酸楚和無奈該用什麼語言去描述?我最好的、無話不說的閨蜜去年的春天撒手人寰,對我的打擊至今仍未恢復。一筐有一筐的話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消化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所以,我不再去苛求,也無暇去顧及他人,能顧好我自己和身邊愛我的和我愛的人已然很好了。中年女人真不容易啊。”

“每一箇中年女人的生活都是一地雞毛,誰也別想碾壓誰,誰也別想逃過什麼。面對瑣碎的生活,繁重的工作,孩子的成長,家人的陪伴,內心的孤獨,未來的期許,哪一項都不是單一的時段可以解決的。既然改變不了這一切,唯一能改變的就只有我們的心情了。讓每一天都充滿陽光,讓每一天都不被辜負。”

“我還做了第三件事情。不過這一件要見了面才能講,要當面才能說。”朋友忽然開心起來,竟然賣起關子了。

“你不會想抱抱吧。”我一陣子壞笑,她也一陣子笑。

“我一直都沒有變,從來都沒有變。”她意味深長地說。

“我真高興今天的聊天,也真高興你能從各種困境中走出,找到自己心目中的‘地壇’,像史鐵生一樣實現了自我救贖。我建議你讀一讀《我與地壇》,好好讀一讀。”

“是的,史鐵生是自己走出來的,從來都不是外部環境或者外界哪個人。命運從來不給我們選擇,我們能做的就是與其抗爭以完成自我救贖!本質而言人生本來就是一個自我救贖的過程!最終只能自我救贖地調整自己,沒有別的途徑。”

我短暫沉默,腦海中始終浮現着20年前那個長着漂亮臉蛋、露出兩個小虎牙、個頭最大又年齡最小的姑娘如今真的長大了。可不是嘛,今年她也走過了四十歲。命運給了她多少猝不及防,讓這個姑娘瞬間長大啊。我一面欣慰又一面心痛,久久說不出話。



還好,此時先生和兒子外出歸來,我以做晚飯爲由約定了下月見面的時間,便掛上了電話。

這個電話足足打了一個半小時,期間因爲信號不好,我重播了四次,依然沒有阻擋我們彼此傾訴的願望。

終究沒有做晚餐,一家人外出喫飯踏雪歸來,寒風漸起。我卻開朗起來,鬱結在心中多日的疙瘩已逐漸散開,呼吸也順暢起來了。

一念花開,一念花落。這山長水遠的人世,終究是要自己走下去。人在旅途,最終的陪伴着只能是自己,與其寄希望於別人,不如不斷地實現自我的救贖。

許久不見的日子裏,我們都在好好生活。從此不再苛求,不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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